我的一舉一動、竟都被阿稷和範雎時刻監視著!
可是範雎為什麼會忽然轉變了態度呢?明明從前我離開王宮之時,也還有他的推波助瀾!
我望著錦盒中的燙手山芋,隻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一股岌岌可危的無措之感油然而生,折磨地我坐臥難安。
天色剛剛泛起魚肚白時,我便喚了馬車、去往了範雎的府邸。這玉鐲我是一刻也不敢留的,還是儘快物歸原主的好。
讓雲月叩了門後不久,便有府丁將我們迎了進去,穿過幾道亭台樓榭,我看見範雎著了一身天青色的常服,正端坐於太湖石邊對弈。
“華容縣主安好。”見我到來、範雎不緊不慢地對我頷首道。
“範大人安好。”我微微欠了欠身。
“縣主請上坐。”範雎臉上掛著從容不迫地淺笑“可否請縣主賞光、陪著範某對弈一局?”
“大人恕罪,齊媛棋藝不精,怕是不能同大人對弈了。”我與他不過泛泛之交,實在沒有必要上演著什麼、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戲碼。
我毫不猶豫地拿出錦盒,放在桌案上向他推去,言簡意賅地問道“齊媛出宮之時,大人對我所說的一番肺腑之言仍猶在耳,可大人近日行事、卻與當初所言背道而馳。”
“齊媛實在不明、大人如今為何會幫著大王為難於我,難道大人向來都是如此心口不一的行徑嗎?”我早就對他心有不滿,此時又值四下無人之際,連表麵的虛情假意、也不想再同他繼續維持下去了。
“縣主息怒,縣主也知範某不過一介文人墨客,幸得大王賞識才能有如今這番成就,所作所為、自然是要以大王的指令唯命是從。”他麵上依然帶笑,不氣也不惱。
笑麵虎三個字,突然就浮現在我腦中。
“大王從前年輕稚嫩,行事尚有不足,身為臣子,範某理當規勸約束,可如今的君王已麵麵俱到、蓄勢待發。”範雎細長的丹鳳眼向我掃來,透著精明與睿智的光芒“範某也定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你幫著大王逼迫我的理由!”我據理力爭地怒視著他。
“縣主是個聰明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大王若想奪回手中權柄,就注定會同如今獨攬大權的太後與穰侯,有著一場硝煙彌漫、你死我活的爭奪。”
“那麼早早尋覓明主,便是縣主眼下刻不容緩之事。”範雎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帶著蠱惑的意味說道。
“良禽擇木而棲,大王與縣主從前又情意甚篤,何不趁著穰侯和武安君、對您還信任無比之時,為您來日的夫君,貢獻一臂之力呢?”
胸腔裡的心開始狂跳,原來他們、竟打著這樣的心思!
“所以範大人,需要齊媛做些什麼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驚悸不定地在詢問。
“無它,縣主隻需三不五時的,告知範某穰侯與武安君的些許小事便可。”他說的坦然自若,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之事。
我鬆開桌案下緊握的拳頭,緩緩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還請範大人替我將此物歸還於大王,告辭。”
我說罷,一刻也不想再做停留,快步逃離了他的府邸。
嗬…我竟然將如此惡心之人,推薦給了阿稷?
心中瞬間又漫起一股、無邊無際的慌亂來,魏冉沉痛的麵孔、開始反複不停的閃現在我腦海裡,我究竟做了什麼,究竟做了什麼啊!
離開範雎府中時,也不過堪堪才辰時,我吩咐雲月回了縣主府,自己則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走。
我引薦範雎的初衷,從來都不是要對付魏冉和白起,我隻是當時、太過痛心阿稷而已,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不知不覺間,我竟來到了他的侯府。
我隱藏在府外的圍牆邊上,遠遠地望著侯府的大門,自那日他匆匆離去後,我們已經有好幾日未見了。
他在做些什麼呢?他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是了,他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一定還在記恨我吧。
記恨就記恨吧,我才不要上趕著到他跟前去挨罵。
我獨自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後,便尋了馬向疾風營駛去。
到達疾風營時,白起正和司馬錯切磋劍法,周重則在一旁觀看,我剛下馬,便看見司馬錯被白起放倒在劍下。
“司馬兄、承讓了。”白起拱手笑道,將司馬錯拉了起來。
“是在下不才,讓白起兄見笑了。”司馬錯同樣笑著施以回禮。
“叔白、周將軍!”我看著他們兄友弟恭的模樣,不禁也感到了一絲歡樂,向著他們大步跑去。
“媛兒!”白起驚喜地衝我叫道。
“華容縣主安好。”待我走近後,司馬錯立刻笑意吟吟地對我拱手,周重也跟著點了點頭。
“司馬將軍安好。”我客氣地回應著,向他們俯了俯身,司馬錯雖也參與了伐齊之戰,可幾月行軍下來,我也隻與他點頭之交而已。
“縣主又是來找白起兄的?”司馬錯心領神會的用手肘碰了碰白起,調侃著說道“周重,我看我們兩個還是趕快走吧,若再在此處礙眼,白起兄怕是會同我們秋後算賬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司馬兄切不可胡言亂語。”未等我出口,白起便立刻解釋著說道“媛兒來尋我是有正事,並非你想的那般。”
“是,倒是我誤會白起兄和縣主了,請縣主千萬莫要放在心上。”看著我麵露尷尬,司馬錯歉意的又朝我拱拱手道。
“無妨,司馬將軍不必介懷。”我和煦地對他笑了笑。
“是呀司馬兄,咱們兄弟之間不必計較太多。”白起見狀,拍了拍司馬錯的肩膀“以後還要仰仗你,好好監管著城中宵禁,護衛縣主府呢。”
聽了白起的話後,我心中疑惑,司馬錯不是掌管著邊防軍嗎?怎麼會突然又監管起了城中宵禁呢?
古人的夜晚可不同於現代人自由,想上哪兒溜達就上哪兒溜達。
子時以後,城中所有的鋪麵街道,都有著禁軍輪番巡視防守,是一絲做賊的機會也不會有,除了極個彆位高權重的官員以外,普通百姓是無一人敢外出的。
但也得益於這種嚴密的國法軍規,即使像我這種獨守宅邸的女流之輩,也不必驚怕會有流寇盜匪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