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天陰,西北的曠野素來少有江南綿綿的春雨,可在這微涼的清晨,伴隨著低鳴的悶雷,顆顆落珠漸漸浸濕了我的長發與衣衫。
“恭喜姑娘了,國相大人可是我朝不可多得的逸群之才,姑娘真是好福氣啊。”
“是啊,不僅如此,大人幾近而立之年,卻潔身自好的連一房姬妾也未曾納過,於男子中甚是少見呀。”
“國相大人,來日共結連理之時,切莫忘記要賞杯喜酒與下官們喝喝啊。”
“那是自然。”他在我身後低低地笑著作答,將我們之間的關係徹底坐實。
“那下官們便告辭了、告辭。”那些官員們接二連三的拱手作彆。
人群散去後,他上前執起我的手“落雨了,我們該歸家了。”
“是,我們歸家。”我挽住他的臂彎,雙雙向轎輦走去。
“你今日請旨賜婚,還順利嗎?”我靠在他的肩上,隨著馬車的顛簸而緩緩搖晃著。
“彆擔憂,旨意過兩日就會下來了。”他攬著我,吻著我的額頭說道“你什麼都不用管,隻安安心心地等著嫁於我便好。”
我捏著他的手指悶悶地沉默著,須臾後伸手攬住他的腰,像鴕鳥似的將頭埋在了他胸膛前。
“媛兒,你是否有話想對我說?”感受到我的舉動後,他將我牢牢的抱住,低頭在我發間輕輕蹭著。
“沒有。”我搖了搖頭,那樣的事讓我羞於啟齒,況且我如何能夠再加深他們甥舅之間的矛盾呢。
“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他抬起我的下頜注視著我的眼睛“嬉笑怒罵皆形於色。”
“不許瞞我,如實說來。”他的眉目很深邃,瞧人時總是洞若觀火。
再被盯下去,他一定會看出破綻的,即便我和阿稷並沒有到那最後一步,可驚懼和愧疚還是讓我對他自責不已。
我眼中漸漸泛起水汽,他的臉像漫延的山霧一般,越來越模糊。
“我隻是太想你了。”我再次藏入他胸前“想到一刻也不能分開。”
搖動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那就不分開,一刻也不。”他掀起轎簾,將我攔腰起抱,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向侯府中快步走去。
一進入他的屋中,便是鋪天蓋地般的擁吻,我熱烈的回應著他,摟住他的脖頸任由他肆意采擷。
屋外大雨瓢潑而至沙沙作響,簷下躲雨的鳥雀們嘰嘰喳喳的鬨著,仿佛在感歎這春雨怎麼來得這樣急驟。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緊抱著他恨不得一起沉淪。心旌神馳間,我向著他滾動的喉結吻去,伸出手笨拙的扯起了他的腰封。
與其這樣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我更想把完整的自己先交付於他,可激吻著我的人卻忽然停了下來。
“媛兒?”他眸中燃起了炙熱的烈火,有些不敢相信的問我。
“彆廢話。”古人的衣衫層層疊疊的,我扯不動他的,隻好去扯自己的“你若再猶豫我可就走了。”
他聽聞我要走,摟住我的腰就向裡間走去,然後將我推倒在榻上,隨即又天昏地暗的吻了下來,卻在褪下我的外袍後,用被褥緊緊的裹住了我。
“乾嘛?”我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往日如饑似渴的不是他嗎?
“嗬…”他俯下身抵著我的額頭輕聲笑了起來“想不到媛兒比我更著急。”
“胡說些什麼呢…”我一噎、磕磕巴巴的說道“我這都是,看你忍…太辛苦…”
“你是我最珍愛的人,是我的妻。”他側躺在我身旁,輕拍著我的脊背“我雖總是對你動手動腳,卻也深知新婚之夜才能行夫妻之禮的規矩。”
他珍視的話語讓我不禁甜蜜的笑了。
“那還脫人家衣衫做何。”我假裝撇了撇嘴。
“外衫都淋濕了,若不及時褪下,感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還以為你是隻大灰狼呢,原來都是裝的。”我的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著,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帶著調侃。
“媛兒放心,待到洞房花燭時,為夫一定讓你滿意。”他也捉弄起我來。
“啊!你羞不羞啊!”我是真比不過他的遊刃有餘。
“你我夫妻,早晚要坦誠相見的。”這廝竟越說越過火了。
我羞紅了臉,連忙抓起被褥蓋在頭上,不一會兒後、又憋悶著轉過身藏到了他懷中。
一夜未眠的疲憊,讓我很快就在他懷裡沉沉睡去,可阿稷凶狠幽怨的麵孔,卻總是侵擾著我的夢境。
待再醒來時,已是午間了。
“睡好了嗎?”他笑眼繾綣的望著我。
“你不去批閱奏簡嗎?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伸手準備去拿乾了的外袍,卻被他搶先一步拽在了手中。
“又乾嘛?”我莫名其妙的問道。
卻見他掀開被褥,仔細又輕柔地為我穿起了衣裳。
我偷偷的笑著,飛快在他臉頰邊啄了一下。
“本縣主賞你的。”我揚起了高傲的頭顱。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謝縣主賞賜。”他咬著我的耳朵說道。
用完午膳後,雲雨初歇,天色漸漸放晴了。
我和魏冉雙雙騎了馬,向著疾風營駛去。
剛到周重的院外,便撞見了端著銅盆的雲月,盆中是一汪紅豔豔的血水。
“雲月,怎麼回事!周將軍傷的很重嗎?”我不禁焦急起來。
“姑娘,侯爺,您們來了。”雲月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匆匆行了一禮“將軍落了馬,被道路旁的碎陶片紮進了臂膀,流了好多的血。”
我皺眉與魏冉對視了一眼,怎麼會這麼巧,道路上有破碎的陶片也就罷了,如何能剛剛好就落在了那上麵。
秦人本就是馬背上打天下的,更遑論周重的騎術是那樣精湛,他根本不可能落馬。
我們疾步向屋中走去,看見周重正斜靠在榻上歇息,肩膀下三寸的位置包裹著厚厚的麻布,隱隱有些暗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