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苑檀香的味道濃厚,顧金靈讓人煮了壺茶,小口小口抿著。
下首坐著的趙桑榆和李惠蓮神色都有些不愉,尤其是趙桑榆覷眼瞧著國公夫人的臉色。
這次竟是李惠蓮沒沉住氣,歎了一聲,“嬸子,哥兒把您侄子的差事給攪和了,侄媳婦這日子可難過呢。”
趙桑榆用力點頭,誰不是呢。
“這滿京城的貴女哪個有這種做派,可算是讓我開了眼。就是那青雲樓的狐媚子們齊上陣,也不過如此吧。”
李惠蓮越說越氣,對薑芙蕖隱約生出了恨意。
終日打雁,讓雁啄了眼,她栽在這麼個人身上。
還念著沈驚遊和他們有親戚關係,氣散了,不該下手這麼狠。
誰知道轉天,她男人的差事就丟了,害得她回娘家也沒臉。
偏偏沈驚遊告訴她男人此事有她的緣由,那沈子望一生氣直接跑到丫頭的房裡去,還給她折騰出一個月身孕的庶子女出來!
“嬸子可不能這麼輕輕放過!”
李惠蓮捏著帕子的手按在桌上,眉頭擰著,竟是氣的顧不得體麵。
“行了,我自然不會放了她。不過她好歹是驚遊心尖上的人,想動她,總得費些功夫。”
顧金靈吹了吹熱茶,茶葉打著旋落到杯底,悄無聲息。
趙桑榆出了冷汗,喝茶掩飾。
李惠蓮眼珠子轉了轉片刻後笑了,“侄媳婦倒有個法子。”
她用帕子擋著嘴,細細地將心裡的算盤撥動著。
顧金靈越聽臉上的表情越精彩,身體也因為愉悅的心情好了許多。
“你說是不是啊子美他媳婦?”
瞧見趙桑榆呆愣的模樣,顧金靈心下甚是不喜。
不過一回,就被嚇成這樣,還是李惠蓮這個侄媳婦更利索些。
趙桑榆尷尬地陪笑,慌亂點頭,“嬸子說的是,嬸子說的對。”
那冷汗早已把裡衣濕了個通透。
眼瞧著今夜還有大雪,趙桑榆臉色慘白,不由得開始擔憂。
下意識地,嘴裡念叨了句“阿彌陀佛”,實在打不起心思陪著那倆夫人說笑。
天色尚早,陰雲卻已蔽日。
寒風裹挾著硬雪粒刮在窗紙上,撲簌簌地響。
薑芙蕖一出門小臉就被凍了通紅,她穿了身玄色的大氅,深青色的衣裙,繡鞋也穿了暗色繡花紋的,長發用一支玉簪子束起,小巧圓潤的耳垂上掛著一對素銀珊瑚墜子。
既然要爬狗洞,衣裳出了門就得換,用不著穿多漂亮的。
阿寶也是穿了一身舊棉衣。
她倆在海棠的屋裡點了安神香,海棠兩三個時辰醒不來。
本來薑芙蕖打算把重生的事告訴海棠,但上輩子的海棠嫁給了這府裡的小廝,日子過的和和美美。
萬一告訴海棠,驚擾了海棠的姻緣,倒是薑芙蕖唐突了。
“小姐,裝新衣服的包袱已經塞過去了,咱們鑽吧。小姐請。”
阿寶從狗洞旁起身,左看看右看看,見無事打算讓薑芙蕖先爬。
薑芙蕖攏著大氅,剛彎腰,就覺耳邊風聲一喝,後腦重重的受了一擊,昏死過去。
……
隨著“噠噠噠”的聲響,薑芙蕖的身子一晃一晃也不知晃了多久,頭疼欲裂間,雙手手腕也被勒的失去知覺。
等她睜開眼睛,鼻尖縈繞著潮濕黴氣,身邊除了暈倒的阿寶之外,還有一個穿著棉衣的女子。
那女子長得姿容婉約,臉偏長,額角流著血,死死閉著眼睛。
這裡是個四處漏風的茅草屋,屋裡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隱約有人聲從遠處傳來,應該不多時那些人就會進入屋子裡。
薑芙蕖分析了下現在的處境,她應該是在竹筠苑被人打暈帶了出來。
她們先是坐著馬車,後來又換了牛車,因為中間一段時間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硬板車上,臉被風吹的生疼。
現在天黑著,外麵開始落雪,大約離著鎮國公府最少有十幾裡的路程。
再遠是不可能了,再遠大雪封路,她們哪也去不了。
薑芙蕖腦海裡有個清楚的猜測。
最近京城來了個邪教,專門當街擄掠孩童和容貌姣好的婦人。
她記得上輩子好些公侯家的府上也被邪教闖入,最出名的是榮安縣主在閨房裡被擄走,也就是過年期間的事。
想那榮安縣主在家裡何等寶貝,哥哥又是有兵權的郡王,分派了一隊兵專門守著榮安縣主的院子都沒擋住布施神教搶人。
上輩子國公府也來過這麼一批人,那時候沈驚遊不在家,府上打打鬨鬨了一晚上,第二天發現嚇死了個廚房的老嬤嬤,丫鬟們一個沒少,她和顧金靈也沒事。
難不成她重來一回,事情發展有所變化?
是有變化的,比如大雪封路,沈驚遊突然多了幾天休沐,不僅能在薈萃樓赴顧玉珠的宴,還得去參加明天的宮宴。
而且上輩子她沒去過竹筠苑那個狗洞,那是竹筠苑最偏僻的地方,一牆之隔就是府外,若真是那麼湊巧碰上了布施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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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薑芙蕖腦子裡有些亂麻,一時間竟理不清楚。
“小姐,我們是被拍花子了嗎?”
阿寶醒來瞧見身邊多了個姑娘,臉色嚇的慘白。
她也記得上輩子布施神教到處去世家公侯府上擄掠千金小姐和丫鬟的事。
薑芙蕖搖頭,活動了下被捆在身後的手指,早已沒知覺。
雙腳也被綁住,手法嫻熟,除非有匕首,否則輕易不能解開。
對了,她頭上戴著一支玉簪,玉簪斷口或許能割斷繩子逃脫。
她給阿寶使了個眼色,頭往地上一撞,迷迷糊糊的鈍痛讓她眼前一花,緩了一息視物恢複正常。
阿寶挪動著身子背靠背和薑芙蕖靠在一起,手心裡攥著斷了的玉簪,一下下劃著麻繩。
好在玉簪斷麵尖銳,若是有小半時辰的時間,或許有救。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那陌生的女子也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