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芙蕖不置可否，接著剛才自己的話茬，“但我和夫君成婚後便覺得他身為丈夫太冷漠，話也少，也不與我說笑。我當時便心中難受。後來又得知夫君是小公爺，我心裡想的全都是和離。我們當真不合適。現在表哥還未娶親，果真堂姐害我倆的事他也知道，唉，終歸是錯過，隻是不知表哥以後會娶什麼樣的妻子。”
這話倒是真的。
表哥王嶺日後娶了自己的通房當小妾，一輩子沒有正妻，也不是為了等她，想表哥心比天高，當初和她婚事作罷，看不上堂姐算計的樣，一心想要找她這種善良簡單的，隻是越有錢的人家越伶俐，像她這種和表哥有親有小時候情誼絕對不會算計表哥的姑娘有幾個呢？
有道是千金難買真感情，紅豆相思始錯過。
陸小洲，“……”
寫的手指生疼的暗衛，“……”
薑芙蕖歎口氣，“且夫君讀書都讀迂腐了，滿口仁義道德，同他和離他還不同意。我和爹爹自知理虧，他不願意罷了，那我就同他上京好好勸。誰知道剛上京，我就沒了孩子，哪家新夫人第一天被婆母搓磨成這樣？那也忒氣人了。好歹養活一條命，沒幾天又被婆母一麻袋綁了，你道我中途醒來聽見歹人說什麼？要將我活埋，他們說我犯了錯。原先我以為是布施神教，後來發現又是婆母害我。我在外頭養傷三個多月，幸虧了霍瑾才能活著。聽著夫君要娶彆人的事，我心已死。被帶回來之後，我每天都在後悔，為什麼在江南的時候沒和離。仔細想想，我真不如嫁給表哥。儘管當時沒了名節，可我家中富裕，表哥也很喜歡我，流言蜚語幾年就沒了。唉……”
陸小洲臉色煞白。
暗衛盯著紙上因震驚而滴落的墨汁，欲哭無淚。
薑芙蕖仿佛才想起來似的，微笑道“我同你說這些做什麼呢，陸侍衛，權當幫我個忙，彆告訴夫君。我不過是說笑罷了。”
陸小洲，“……”
您這可不是說笑。
都快紅杏出牆了……
隨便找了個理由陸小洲離了薑芙蕖身邊，帶著暗衛，去書房向沈驚遊彙報薑芙蕖今日的情況。
沈驚遊一開始沒翻。
後來沒忍住才將有關薑芙蕖的信件拿出來。
先瞧她去了哪，穿了什麼衣裳，戴了什麼花，咳嗽了幾聲，笑了幾次，用飯如何，哪樣菜用了幾口哪樣菜看一眼便冷了臉，最後才翻到那力透紙背明晃晃體現了記錄之人怒意的紙張。
陸小洲覷著沈驚遊的臉，心中忐忑。
下一瞬，沈驚遊卻笑了。
他手指翻著那些信，翻來覆去地默念薑芙蕖說過的話。
好似在熟讀且背誦。
陸小洲真怕自己的主子氣傻了。
誰料沈驚遊接下來卻道“芙蕖當真孩子心性，嶽父哄她什麼她儘信，表哥說什麼也信，連霍瑾不過是照料她三月就覺得對方是大好人。而我呢，同我通篇鬨小性子，什麼話也敢往外說。”
再翻了兩遍，沈驚遊扔了信件，“行了，把顏烈調給小夫人，你還重新跟著我，說是我允許的，叫她不可再胡說八道。”
陸小洲，“……”
總覺得小公爺腦子有點毛病。
都埋怨成這樣了，他怎麼還將小夫人的話當作玩笑呢？
而且憑什麼換他？
他還想跟著小夫人事少錢多聽閒話呢。
（薑芙蕖我嫌你話密。）
陸小洲同顏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收拾自己的東西仍舊回沈驚遊跟前。
剛回到書房門口就看見了令他渾身難受的畫麵——
方才扔的記錄薑芙蕖埋怨之語的信件又被重新撿回到桌子上，沈驚遊眸色濃鬱地發呆。
察覺到他回來，沈驚遊突然開口，“你去江南一趟，查小夫人同王嶺究竟有什麼關係，各種細枝末節都給我查清楚。再有，王嶺如今並未和芙蕖堂姐成婚，查查原因。你自斟酌，希望年底之前，給王嶺安排個正妻。日後來竹筠苑的信件，我希望是王嶺正妻寫給芙蕖。明白了嗎？”
那一瞬眼眸裡的森寒驚了陸小洲的眼。
小公爺光風霽月，軍營裡醃臢，去外麵打仗時碰到敵對方各種不要臉挑釁都沒有在他臉上見到過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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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怒，又怨，但強自忍著要相信小夫人，忍著不發脾氣遷怒小夫人，還要當一切事情從未發生過。
何等度量和隱忍，虧得他從小師從禮法大家，通身氣度不容忍自己計較得失。
陸小洲不禁想，若是小公爺被逼到絕路上，究竟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但也隻是想了想。
喝神仙水，享世間煙火供奉的小公爺自然不可能被欲望熏染，落得一個失控的下場。
從來都是彆人爭著搶著想儘各種手段來要他，何曾見過他又爭又搶又哭又鬨去要彆人？
薑芙蕖左等右等，沒等來書房裡沈驚遊被戴綠帽的震怒，卻沒想到等來了顏烈。
聽到陸小洲說沈驚遊同意把顏烈重新給她當護衛，薑芙蕖有一瞬的茫然。
老實巴交的顏烈摸了摸腦袋，恭恭敬敬地跪在薑芙蕖手邊，“小夫人，屬下最是話少，嘴巴緊，小夫人放心，日後必定小夫人讓離三步遠，我少不了五六步的，絕對不煩人。”
約莫覺得被內涵到的陸小洲不可思議地看向薑芙蕖，“……”
薑芙蕖摸耳邊碧玉墜，仰頭做看天色狀。
陸小洲，“……”
小夫人汙人清白！
阿寶晚間從外麵回來，帶來了振靈坊查到的有關沈驚遊的消息。
通篇沒什麼有用的，什麼出身，軍職，朝中好友……
倒是最後幾句讓薑芙蕖忍不住皺眉——
“與沈小公爺密切的人如今隻有一個，這是他極力隱藏的秘密。此人便是他從江南帶來的女子薑芙蕖。此女模樣嬌媚，性格柔順，出身雖不高卻家財萬貫，十分小意。薑芙蕖是沈驚遊十分寵愛的女子。”
我呸。
薑芙蕖將信紙撕扯乾淨，在地上踩了又踩，最後叫阿寶拿走燒成了灰。
還是氣的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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