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今天有大喜事。
薑家的嫡小姐要招贅婿。
身為一方富商,像這樣隻有一個女兒的人家不少,但大都招表少爺或者從小培養的公子做贅婿。
不像薑小姐的贅婿李信公子那樣,是十三歲毛遂自薦,自己求來的。
又哭又鬨成為了嗣子,天天被薑老爺拎著雞毛撣子打的鬼哭狼嚎,還能成為贅婿,簡直奇跡。
“這個李信公子啊,長的龍章鳳姿,一表人才,通江南幾個州也沒這樣漂亮的,彆說還武藝高強,會算賬,會待客做生意,關鍵還疼媳婦兒,你瞧瞧薑小姐被養的那樣水靈,聽說是李信公子搭上了什麼振靈坊,好些寶貝都給薑小姐吃呢。”
“我見過李信公子,人也好,喜歡同咱們下人說笑。有時候人挺老道,大多數時候真像小孩子,那雙眼睛,伶俐的很。”
“贅婿要坐花轎,繞城一圈,薑老爺準備了一百瓶喜酒,都要下轎送人,他可高興了吧。”
“自然是高興。李信公子平常穿的就和要當贅婿似的,一身大紅,小辮也用紅發帶,喜慶極了。”
兩個臨時叫來為喜宴幫忙的王家嬤嬤一邊撿著菜葉,一邊攀談。
外頭吹吹打打,熱熱鬨鬨,廚房裡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她倆臉生,又是表少爺家的下人,偷偷懶也沒什麼。
廚子忙裡偷閒聽嬤嬤講自家贅婿,與有榮焉。
“我們大少爺彆看是贅婿,好有出息的,隻是性格太紈絝,前兩年為著要見小姐,學那些酸秀才爬牆月下會佳人,被老爺不知道抓到多少次,竹板打折了三個。”
其餘薑家眾人,“嗯嗯嗯,我們都有看見的。”
剛說完,萬籟俱寂。
廚子臉色一變,垂眸剁肉,將案板當成戰場,橫劈豎切,玩出花樣。
肩膀上斜搭過一隻胳膊,謝無羈好笑地勾著廚子,在廚房轉了一圈。
“好哇,欺負人脾氣好,便胡說八道。”
王家的兩個嬤嬤生怕他撒氣,連喘氣都刻意變輕。
就聽謝無羈嘻嘻哈哈的道,“分明才打折了兩個竹板,第三個還沒來得及打,這不就成婚了。”
王家的趙嬤嬤瞪圓了眼睛。
下一刻,廚房裡的下人都高聲笑了起來。
沒錯,他們笑話他。
謝無羈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尖,也和他們鬨了兩句,臨走前拿出一包鼓囊囊的錢袋放在一旁,“今天我成婚,出力的都有賞,王家的嬤嬤們,一會兒也吃兩口喜酒。”
“哎,謝謝李公子。”
謝無羈從廚房離開,又去門房那送了點東西,叫他千萬攔住今天要為難他進門的表少爺,最後才回到原本在薑家住的院落,換上了喜服,坐上了比尋常花轎大上兩倍的轎子。
雖然轎子已經挺寬敞,他還是覺得長腿無法安放,更彆說,他戴著紅蓋頭,眼睛看不清,呼吸也有些困難,氣氛凝滯。
他抬起手,幾次要扯下蓋頭,還是打住。
心裡思量著,還好是他做贅婿,芙蕖隻用穿著嫁衣在馨榮院好好等著,等他回去揭他的紅蓋頭就好。
想到這,骨節分明的手指又愛惜地摸了摸紅蓋頭的邊緣。
甜絲絲的感覺從心口彌漫全身。
還是不揭了。
越折磨,越幸福。
隊伍吹吹打打,喜慶的紅色刺目。
拐過長街,儘頭便是薑家宅院。
送親隊伍向前走時,身後對麵的拐角拐過一隊同樣吹打的隊伍,卻是白綾,棺材。
謝無羈坐在喜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