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司長的犧牲,他還是放不下,指導員,我認為這是他堅持要退伍的主要因素。他一直認為,吳軍司長的犧牲有他的責任,他一直活在自責當中。這就是我們看到為什麼自從吳軍司長犧牲之後,他變了一個人。我認為,他當時堅持離開機關,也跟吳軍司長的犧牲有關。指導員,我的意見是,要說服他留轉,首先要幫著他把心中的那個結解開。”
李牧回去睡覺了,餘安邦也下崗了,但是他沒有馬上休息,而是來到了指導員的房間,向指導員作了彙報。
方鶴城一晚上沒睡,熬夜寫材料,順便聽取餘安邦的彙報。餘安邦被他發展過來了,方鶴城也是下了很大功夫,勢必要讓李牧這個特殊的兵留下來。若是其他兵,斷然是不需要搞得這麼複雜的。
若是以前,李牧這樣的兵走了也就走了,單單是難以管教這一條就足夠連乾頭疼的,再好的軍事素質都白給。可是如果二營已經被明確定為新型步兵試點單位,恰恰是極度需要像李牧這樣的軍事素質過硬又對新型步兵有深刻理解的指揮士官。
任何一名軍官都不會也不敢忽視一名優秀指揮士官在連隊中發揮的作用,尤其是步兵連隊!
美國的幕僚士官長在士兵們中的地位甚至比團營長的都要高,這足以說明職業士官的重要性。
所以,就算是方鶴城這麼一個傳統保守的人,也都不惜對李牧下了多重手段,想儘辦法把他留住。
磕了磕煙灰,方鶴城示意餘安邦坐下,拿起煙遞過去,“抽一根。”
餘安邦笑了笑,接過點上一根,把煙還給方鶴城,抽了兩口。餘安邦這煙抽得心安理得得很。
不過,很快他就糾結了。
方鶴城的眼圈黑黑的,雙眼布滿了血絲,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這會兒餘安邦才猛地想起,從一個多月前進駐演習場到現在,指導員基本上沒睡過一個好覺。衛長基本上是管著營裡的很多事務,所以連隊裡裡外外的事情都指導員一個人操持著,幾十號人的吃喝拉撒等等,其中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
餘安邦不由的有些愧疚了,他們這些坐等退伍的士官,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都是放鬆了的,這就更讓指導員操心了。
“明天是你值班吧?”方鶴城把眼鏡擱在桌麵上,打開話匣子。
餘安邦點頭,“是的。”
“明天上午的操課改成上教育。”方鶴城拿出那份中午給李牧看過的文件遞過去,“明天教育課的內容,是傳達學習這份文件精神。”
餘安邦接過,越看眼睛越大,雖然他的理解沒李牧的那麼深刻,但是他也能看出來,這份文件內容蘊含著的巨大變化。
“咱們營是試點單位,五連是重中之重。”方鶴城說,“新型步兵在我軍中屬於全新課題。它跟特種部隊是兩個性質。直白點說,以後所有的步兵部隊,都會按照這個標準來建設。而具體標準如何,訓練如何進行,包括作戰戰術作戰目的,等等等等,都要在試點中出來。也就是說,咱們二營是怎麼搞的,未來推廣建設之後,全軍的步兵部隊都會照著咱們的套路來。”
聽到指導員說到這裡,餘安邦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果不其然,指導員話鋒一轉,說,“說說你吧。立過兩個三等功,參加過獵人集訓,帶出了兩名軍官。怎麼,真的不考慮繼續在部隊發展下去?”
餘安邦嘴巴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指導員就又繼續說了,他壓根就沒打算給餘安邦開口的機會,在他把話說完之前。
方鶴城說,“你今年二十五歲吧,我記得你上學比較晚,二十歲畢業,當年入役。嗯,這一點倒是和李牧那小子相同。大好青春年華,你願意浪費在浮躁的社會上,還是繼續在部隊裡發展。我想這道選擇題不難做。留轉二期不算容易,你有這個機會就應該把握住。”
頓了頓,他說,“士官製度改革正在進行,深化改革會議開了好幾次,你小子怎麼看不到美好的前景呢。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習慣了軍營生活,回到地方你還能適應嗎?適應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需要多久是個未知數。”
“我和衛長都希望你能留下來,繼續為軍隊現代化,為國防事業,繼續貢獻力量。”
看見指導員端起茶杯,餘安邦指導他說完了,想了想,說道,“指導員,沒其他人在,您就甭喊口號了。”
方鶴城一腳踹過去,餘安邦沒敢躲,結結實實挨了一腳,趕緊的坐直。方鶴城怒斥,“就你這個態度,我可以馬上把你的名字劃掉!”
餘安邦嚴肅起來。
大營區裡的官兵誰都知道,五連倆主官是倆奇葩,衛長指導員年紀都挺大的,一個三十二一個三十,都是上尉正連。另一處奇葩的地方就是,衛長指導員都曾經擔任過指導員衛長職務,比如徐岩就曾當了一年的指導員,而方鶴城也在其他連隊衛長的位置上待了大半年。
這種組合在全旅乃至整個軍區,都是比較少見的。
主官的性格就是部隊的性格,所以五連的性格——很複雜!
傳統保守的方鶴城嚴肅起來,是讓人感覺到陰森的,的確是陰森,因為他身上的政工味道實在是太濃厚了。
“餘安邦,我看你這五年兵是白當了。到了最後到了最後,你的思想還停留在低級程度。入黨喊的口號就光喊喊?”方鶴城嚴肅地訓斥,“一個人要怎麼活才有價值,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一心撲在賺錢上麵的行屍走肉?”
伸出手指點了點餘安邦,方鶴城說道,“這兩天你好好的認真反省反省。周一給我交一份深刻的申請書上來,不滿意你就給我寫到滿意為止。我不點這個頭,你小子休想退伍!”
餘安邦頓時就呆住了,“指導員,你這不是逼……”
“選擇自由,我沒強迫誰做任何事。”指導員打斷餘安邦的話,“周一我一定要見到申請書,滾吧!”
餘安邦嘴巴張開又合上,張開又合上,指導員耍起無賴來他是真沒辦法,他隻能站起來,敬禮離開,心裡是苦不堪言。本來是替指導員打個潛伏,幫著說服李牧留隊,沒想到指導員他老人家把自己給瞄上了。
特麼的,這回輪到自己糾結了,虧得剛剛還勸說李牧,現在到自己坐選擇題了。
待餘安邦離去,方鶴城也是苦笑著鬆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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