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天空還有一半亮著光,黑白分割線在大地上很明顯,慢慢的以肉眼很難發現的速度朝東邊移動,也就是說,黑暗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漫長日子裡,吞噬著光明。
長條狀的湖泊,也是一般黑著一半亮著,黑暗在湖麵上移動。
獵戶小隊,以及剛剛趕到的獵人小隊,十幾名人員,沿著湖邊搜索,重點放在了李牧落下的位置。
難點就在於,根本沒有路通往李牧落水的那個位置,兩側都是筆直陡峭光滑的懸崖壁。
陳韜一看這樣不行,拿出衛星電話打給了指揮部“楊師長,對是我陳韜。您看能不能想辦法調一些潛水員過來,還有衝鋒舟。地形限製,我們沒法展開搜索。是的,楊師長,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北部軍區能派出一架直升機過來待命,找到人,馬上送往救治。”
楊師長沉吟著,問,“陳韜,你覺得還有必要嗎?”
“楊師長,我覺得有必要。”陳韜毫不猶豫地說。
電話那頭的楊師長緩緩點頭,“好吧,我馬上向上級提交申請。”
杜曉帆看著陳韜,他沒能從陳韜的神情裡看出任何的悲傷,卻看到了渴望和希望,杜曉帆猛然發現,陳韜也許根本不相信李牧已經犧牲。
“獵頭,李牧有希望活下來嗎?”杜曉帆低聲問,他雙眼通紅,心裡的悲傷難以言表。
陳韜的語氣很淡,但是卻似乎底氣來自於大地,非常的足,“他還活著,我一定還活著的。”
說到這,陳韜目視泛著淡淡夕陽光的湖麵,臉上卻是泛起一絲微笑,“他是我見過的兵性從骨頭裡迸發出來的兵,他生下來就是一個必須穿軍裝的人。他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死了的。”
杜曉帆深深地記住了陳韜此時此刻的神情和他說的這一句話,他突然意識到,就算自己再努力,就算李牧犧牲了,他也永遠無法超越李牧,更不要說成為一個可以替代李牧的人而存在於這支軍隊當中。
“班長!!!”
“牧哥!!!”
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來自獵戶小隊成員,以及獵人小隊中的狙擊手張海超。張海超和李牧的情感,多了一份由小到大的兄弟情義,對他的打擊沉悶無聲卻更加的摧殘人。
“牧哥!你丫的不會沒學會遊泳吧!”張海超哭著衝著湖泊喊,聲音過去撞擊在雪峰那一側,隨即產生了回響。
怎麼可能不會遊泳,這隻是張海超宣泄心中情感的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所有人都瘋狂地尋找著,瞪大了眼睛地觀察著湖麵,希望奇跡發生,李牧像歸來的大英雄一樣從水中衝出來,然後朝大家露出他標誌性的自信燦爛中帶著純真的笑容。
可惜,那都隻是大家的想象。
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就算李牧沒有受傷,從三十多米高的懸崖掉下來,就那麼砸在湖麵上,鋼鐵都有可能被拍成碎片。
除非,李牧像跳水運動員一樣,調整好入水的狀態,這樣才能避免水麵造成的衝擊力的傷害。
然而,親眼目睹了一切的趙一雲和林雨,已經告訴大家,李牧掉下去的時候是沒有任何知覺的,完全可以從他當時的狀態看出來,那個時候,李牧已經受傷了,而且絕對是受了很重的傷!
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湖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眾人沿著湖邊找,把能找的地方走找了,什麼也沒有發現。陸陸續續的,眾人不甘地向陳韜這邊聚攏,目光沒有哪幾秒鐘是離開過湖麵的。
大家看著陳韜站在湖邊,雙目望著湖麵,誰也不說話,都憋著沒有哭出聲音來。
薛猛帶著人收拾完了戰場的屍體,跑過來,站在陳韜麵前。
“組長,大部隊馬上就到。不過剛剛收到消息,衝鋒舟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能過來,還是采取直升機吊掛的辦法空運過來。”薛猛低聲對陳韜說。
陳韜點了點頭,問,“醫療直升機什麼時候到?”
薛猛看了看湖麵,欲言卻止,他本來想說,就算到了,有什麼意義,也就頂多是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他不太了解陳韜,畢竟相處也才兩個多月,他隻能老老實實地說,“我接到消息的時候,直升機已經起飛,直升機,但從市過來,至少要一個小時。”
“能來就好。”陳韜說著,轉頭看向薛猛,問,“李牧不會就這麼死了的。”
在眾人對逐漸沒有信心的時候,陳韜依然堅信著李牧沒有死。與其說他不願意相信不想接受這麼一個事實,還不如說陳韜不願意相信那顆最最最純真的軍人之心沒有死,它一直都在。
對理想信仰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