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珠的光華將潮濕泥窟映亮。
一張張蒼白的臉孔上布滿驚懼,手持刀兵擠在洞口,將那張泥床護在身後。
先前上方傳來的巨大動靜,以及狂暴的氣息餘浪,讓餘氏一族膽戰心驚,在感受到陣法的消失後,他們更是近乎心神崩潰。
莫非就連南洪七子出手,都庇佑不了他們。
“……”
泥床上,相較於其餘族人,那個奄奄一息的白發老太卻是臉色紅潤到有些詭異的地步,渾身散發著灼熱之氣。
就在這時,她像是感應到什麼,艱難的撐開眼皮朝著洞口看去。
隨著餘祖的動作,眾多族人低吼著壯膽,用力攥緊刀兵,故作凶狠的朝著洞外瞪去:“吼!”
在低吼聲中。
一道墨衫身影緩緩踱步而入。
餘氏族人看清楚青年的俊秀麵容,皆是愣了一下,隨即喘著氣,有些脫力的垂下了手,激動道:“是上仙回來了!”
沒記錯的話,一直護著他們的大陣,正是出自對方的手筆。
他們踉蹌著讓開一條路來,皆是忐忑的盯著沈儀。
餘祖感受著沈儀身上濃鬱的雀妖血腥味,略微怔神片刻,她還以為這位小兄弟隻是跟著師兄師姐出來見世麵的。
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感謝清月宗上仙……救我餘氏一族……”
餘祖掙紮起身,身為返虛三層的強者,竟是想要給沈儀行個大禮。
“不用。”
沈儀側眸看著周圍的月珠,隨手一揮,用靈氣將餘祖托起:“我不是清月宗弟子。”
“這。”餘祖又是錯愕抬頭。
卻見這年輕人並沒有多言的意思,而是再次伸手取下一枚月珠,輕聲道:“我對這個有點興趣。”
“上仙可儘數取走。”
餘祖沒有半分猶豫,在幾個族人的攙扶下,勉強的保持站立:“若是不足上仙使用,您說個數,餘氏儘量給您湊齊。”
在眾人的注視下。
沈儀手持月珠,緩步走至餘祖的身前,隨即一語驚人:“我想一直有的用。”
南陽寶地內的生靈,大概率是合道境修士實力的一部分。
他沒有太多精力去幫彆人什麼,但像餘氏這種底蘊,順手往南陽宗搬一搬也不錯。
“……”
這次不僅是餘祖,就連其他人也是陷入沉默。
餘氏的處境其實很尷尬。
他們很需要受人庇護,畢竟有凝月華為珠的天賦,在很多修士眼裡,他們相當於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資源。
但本身是半妖的緣故,導致他們即使進了仙宗寶地,也很難得到“人”的身份,大概率是被圈養起來。
世世代代為奴,被強行逼迫著凝聚月珠,這可是比滅族更恐怖的事情。
如果是清月宗這種愛惜臉麵的,又不願意做出圈養之事,那就乾脆不理會,根本不會因為一點月珠,去收留一群半妖在宗門。
當然,不是沒有人想過招攬餘氏。
但是旁人至少還要找點借口,走走心……能把意圖表現的如此明顯,毫不遮掩的,沈儀還是第一個。
“上仙……”
餘祖緩緩開口,正想像從前那樣拒絕,卻突然停滯了下來。
她已經快不行了。
整個餘氏一族,幾個返虛境的儘數隕落,還剩下百餘化神,以及一堆練氣境。
就憑這點微末實力,已經很難在洪澤有立足之地。
幾乎可以預見,剩下的這群族人會遭遇如何殘忍的對待。
“不知道上仙想帶我們去哪裡?”餘祖改了話音。
若是沒記錯的話,對方說他不是清月宗的人。
“南陽宗。”沈儀輕點下頜。
聞言,其餘族人麵麵相覷,餘祖稍微一怔後,瞳孔微縮:“敢問是同為南洪七子,玄慶前輩所在的那個南陽宗麼?”
沈儀挑了挑眉,沒想到餘氏還認識那位親傳弟子。
餘祖捕捉到了他的神情變化,忽然吐出一口氣來,又看向洞口又走進來的幾位上仙,竟是沒有一人負傷……這就是仙宗和散修的差距麼。
近乎讓自己等人滅族的金火雀,竟是連傷到這群上仙的能力都沒有。
“感謝上仙邀約,您可以跟宗內長輩商議一下,餘氏靜候佳音……隻不過需勞煩您儘快些,餘氏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要知道對於餘氏而言,玄慶前輩乃是從水族手裡救下了餘氏第一尊老祖的恩人。
如今自己等人在滅族之際,又被南陽宗所救,倒也有些奇妙。
或許真是天數。
“你們要定下了,現在就可以跟我走。”沈儀點點頭。
“呃?”
餘祖和其餘人惴惴不安的抬眸,帶著這近千數的半妖進合道寶地,哪裡是一個弟子能決定的事情。
她突然覺得這青年又沒那麼靠譜了。
念及此處,餘祖下意識朝清月宗上仙看去,想要找個借口繞開這個話題。
“……”
鄭芊見眾人朝自己看來,歎口氣:“他就是宗主,整個南陽寶地都是他說了算,還需要跟誰商量。”
哪怕暫時的宗主,那也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