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臟汙,身形消瘦的女孩,正接著河水清洗臉上的灰塵,清透的水珠順著小姑娘的臉頰滑落,儘管女孩臉色並不算好,但那股子柔弱的氣質卻讓人心生憐惜,梁家學定定地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你叫什麼名字?”
當女孩轉過頭將視線投過來時,梁家學下意識的開口詢問。
“我叫,小蓮,時小蓮。”
女孩的聲音不大,聽著有氣無力的,給人的感覺就像幾天沒吃飯的樣子。
而在梁家學的打探下,眼前的女孩也確實有好長時間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而她之所以獨自呆在這裡,是因為她娘到村裡找人借糧食去了。
知道女孩這會兒正餓著肚子,梁家學連忙將今天買了,準備留給自家娘的白麵饅頭遞給了眼前人。
按理說做完這些他就應該離開的,但心中卻有個聲音讓他再等等,再等等,所以最後梁家學留了下來,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的啃著饅頭,直到饅頭隻剩一半之後才停下來。
“怎麼不吃了,你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半個饅頭哪裡頂餓了?”梁家學不解。
“我娘還沒吃,我得給她留著。”
時小蓮珍惜的將饅頭收進衣兜裡,這會兒才開始有些窘迫。
眼前人明顯還是少年人模樣,看穿著就知道家裡的條件不差,又背著個挎包,時小蓮猜測這人肯定還在讀書,而她已經十八了,就算眼前人還未成年,但男女授受不親,萬一被人看到了說不清。
時小蓮小心翼翼的往後挪了挪,和梁家學拉開了距離。
對時小蓮的動作,梁家學並沒有覺得不滿,明白這個是女兒家的矜持,他雖然是幫人辦好事,但是就這麼守在這裡多少有些唐突。
就在兩人之間的氛圍漸漸變得凝滯起來時,一個打扮還算體麵,但麵色卻發黃的婦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回來,當婦人看到梁家學時就是一驚,然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著時小蓮走來。
“娘。饅頭給你!”
看到時小蓮遞來的饅頭,中年婦人立馬就將梁家學拋到了腦後,奪過饅頭就往嘴裡塞,等半個饅頭下肚之後,他才再次將視線轉向梁家學。
“這饅頭是你給的嗎?”婦人的眼中漫上了激動和貪婪,語氣也有些急切。
梁家學點了點頭,但其實對眼前人貪婪的眼神是極為厭惡的。
“小同誌,你看我這閨女怎麼樣,隻要你給我點口糧和錢,我這閨女就還給你做媳婦兒了!”
這次鬨饑荒,家裡男人為了讓女兒有口飯吃,上山找野味的時候摔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什麼手藝,餓的隻能帶著閨女出來討飯。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看著條件還不錯的村子,卻沒有一家願意施以援手,她心有怨懟這些人的狠心,同時也記恨女兒的無用,要不是她,她男人也不會死。
所以現在看有個年輕同誌接濟自家女兒,她就想著用女兒換點吃的和錢,這樣女兒不用餓死全了母女情分,她還能拿著錢和口糧到南方去,聽說那邊不缺吃的,而且沒了拖累,說不準還能找到第二春。
梁家學很是反感中年婦女把時小蓮當貨物的態度,但聽到說給自己當媳婦兒,少年人多多少少是有些羞赧的。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你這樣賣女兒的,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什麼犯法不犯法,我是讓我閨女給你做媳婦兒,難道你娶媳婦兒不需要彩禮的,我隻要一點點口糧和錢就行了,如果我到村裡去喊,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要呢?”
“好歹我閨女長得也水靈,就是瘦了點,但燈一關,誰管胖瘦啊!”
中年婦人說話粗鄙,彆提梁家學,站在一旁的時小蓮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娘!”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你就得聽我的,我養了你這麼多年,還害死了我男人,我沒叫你償命,拿你換點吃的用的不過分吧?”
時小蓮的臉色越發蒼白,眼中已經蓄上了淚水,但表情卻漸漸變得絕望,顯然她已經妥協了。
“小同誌,我看你的打扮,家庭條件肯定也不差,這個年月,你願意給個白麵饅頭給我閨女吃,肯定也不是沒有想法,我知道小年輕麵皮子薄,要不這樣,我上你家跟你娘說。”
“你娘花小錢得個沒有家裡負擔的便宜媳婦兒,肯定高興!”
中年婦人明顯是想賴上梁家學了,這讓他又羞又憤,但是要是讓時小蓮被換給村裡不知道哪家娶不上媳婦兒的,梁家學心裡又很是不忍。
但把人帶到家裡去肯定是不行的,他娘還指望他當工人,到時候娶個城裡人,怎麼可能願意給他換個這樣的媳婦兒。
思來想去,梁家學還是準備先將人留下來,他會想辦法將時小蓮安頓好。
“你要多少?如果少我可以出,但你要是獅子大開口,那你還是去彆的村吧,你看我穿著就知道,我是我們村條件最好的,要不然你不可能到村子裡轉了一圈,卻空手而歸!”
梁家學說這些話也不過都是框中年婦人的,他能讀書吃穿不愁,完全是她娘摳門和壓榨大哥攢出來的錢,如今大哥病的很嚴重,家裡少了一比進賬,其實他現在也是儘量節儉。
但為了畢業能得到廠裡工人的工作,他平時在學校還是得花錢打點,畢竟他現在同桌的爸爸,就是機械廠的廠長,隻有把關係處好了,他才能靠著關係,拿到招工的消息。
所以他身上也有些他娘給的打點關係的錢,如果婦人不獅子大開口,他還是能出的起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見到時小蓮的第一眼,心中就有個執念,想把人留在自己的身邊,那種感覺太過強烈,讓他根本就沒辦法忽視。
“我隻要五十斤糧食,再加50塊錢,還要一件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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