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兵人群先是驚愕,片刻後,漸漸有哭聲傳出,像是傳染一樣,所有的潰兵群都扔下槍,抱頭痛哭!僅僅大半天時間,他們往日熟悉的兄弟、戰友、長官死的死、傷的傷、跑的跑,誰能理解他們心中的憋屈和無助,這一刻在程默真摯的舉動下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泣不成聲,讓人心中不忍。
程默拍拍張小川的肩膀以示安慰,轉身又衝潰兵人群喊道“兄弟們,我們營中已經準備好了飯菜,救護站也可以為你們治療傷勢,如果你們沒想好去哪裡,就先去吃飯吧,恕我不能招呼你們,日軍的先頭部隊馬上就要到了,我要帶著保安三團的弟兄們去拚命了,活下來再見!”
程默說完,不再去看這些人,轉身朝軍營走去。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喊道“長官,我不走了,我跟著你繼續跟日本人乾,給沒了的兄弟們報仇!”
程默不用回頭,也能聽出來說話的是張小川,他的話像是平靜的水麵丟下一顆石頭,激起陣陣漣漪,片刻,有人跟著附和“我也留下!”繼而要求留下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彙成一陣陣驚天的潮汐。
“先去吃飯吧,吃飽了再說!想留下的,去找那個人報名!”他淡淡說道,手往王濤站著的方向指了指!
“大哥,真的要留下他們?這些人看著已經毫無鬥誌,而且他們都是56師,事後軍部的人會不會找咱們得麻煩?”程誌強有些擔心的問道。
程默眼睛看著,爭先恐後湧向兩口煮著豬肉大鍋的潰兵們,冷冷說道“找我的麻煩,得等我活下來再說!不要看不起這些人,一旦點燃他們心中的火種,他們能爆發出令你震驚的能量,我們現在急需人手,這些和日軍正麵戰鬥過的老兵正是我們需要的,你告訴王濤,把他們編成預備隊。讓你嫂子哪裡全力救治他們的傷員!”
程誌強點點頭,隨即欲言又止,程默看在眼裡,問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乾什麼?”
程誌強這才開口“哥,我們的藥品暫時還充足,但是醫務人員急缺,就靠那幾個醫生和咱們懂一點急救的女特工,根本不夠啊!”
程默歎了口氣,有些傷感的說“知足吧,這已經很好了,等過幾天,估計很多傷員根本沒有機會堅持到後方。這樣吧,通知葉副站長,先將咱們自己的傷員轉運回站裡!”
“是!”
“增援部隊,什麼時候能夠趕到?”程默將煙頭扔到地上,狠狠踩滅。
“司令部剛才傳來消息,第11師66團一部正在向我們這裡靠攏,不過他們要趕到這裡,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程誌強回答。
“報告,日軍先頭部隊已經到達前沿陣地!”有士兵趕來彙報情況。
“走,開乾,先撐過這一個小時!”程默臉上狠狠說道。
15:10,日軍先頭部隊抵達羅店前沿陣地,開始炮火攻擊第一道防線,儘管開戰已經組織培訓防炮要點,但很多士兵還是沒當一回事,日軍以兩輛戰車前驅,配合擲彈筒、迫擊炮,猛烈的炮火砸在陣地上,一些來不及躲避進掩體的士兵被衝擊波衝起到半空,然後又重重拋在陣地上,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
“隱蔽,注意隱蔽!不要亂跑!”王濤作為臨時指揮官,死命的喊著。
程默剛衝進戰壕,猛然臉色一變,上前拽住王濤就往一側臥倒,一發炮彈隨後落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
“呸呸呸”王濤吐著嘴裡的塵土,見是程默救了自己,急忙喊道“謝謝老師!”
“小心點,情況怎麼樣?”程默四下觀察著戰場,問道。
“日本人應該是吸取了路上的教訓,一上來就是炮火開路,保安團的士兵被炸死炸傷不少,這些人根本就不聽指揮,敵人一開炮,全亂了!”王濤大聲彙報著,沒辦法,剛才的炮彈震的他的耳朵現在還嗡嗡的。
“組織隊伍,日本的火力打擊結束了,他們的步兵要上來了!”程默說完,當先往陣地上衝過去。
戰鬥比預想的要殘酷的多,日本人悍不畏死如同潮水般不停向陣地衝鋒,精準的槍法給保安團造成了巨大傷亡,扛住第一波進攻後,保安團就損失了七十多個弟兄,減員差不多三分之一,很多人很沒有進入狀態,就被子彈命中了要害,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王胖子眼睛都紅了,推開一個機槍手,自己親自操起機槍瘋狂朝對麵開火。這一刻他仿佛經曆了蛻變,再也不是那個猥瑣的胖子。
程默一槍乾掉衝向他的一個日本兵,偷空瞅瞅周圍,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損失太大了,這才短短十分鐘,第一道防線就要被敵人衝破了,日本人為了搶占羅店根本不計成本,已經是第三波衝鋒!
王濤灰頭土臉的跑過來,身上還沾滿血跡,叫道“站長,這裡受不住了,敵人衝的太凶了,咱們已經減員一半了!”
“帶人撤出第一道防線,讓張雲柏把哪門迫擊炮架起來,給我乾掉敵人的擲彈筒陣地!”程默吼道。
“是!兄弟們,扶好傷員,撤回第二道防線!”王濤大聲招呼著剩下的士兵。
這些保安團的雜牌軍打的很頑強,遠遠超出了程默的預期,就在剛才,他親眼見到一個士兵被日軍的刺刀捅進肚子裡,可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叫著“小東洋,沃日你姥姥!”往前衝,讓刺刀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身子,抱住日本兵一口咬在對方脖子上,至死也沒有鬆口。
還有一人腿被炸斷了,但他硬是靠著一隻腿蹦著衝向日軍,拉響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儘,短短幾分鐘,這樣的壯舉不停的在他麵前上演,沒有一個人選擇退縮或逃跑,這就是中國軍人,或許他們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但是他們是一群真正的戰士,讓他的心中震撼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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