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泠掐住自個喉嚨,硬生生把那種惡心感壓抑住了。
倒不是她怕沒飯吃,而是知道她娘心狠。大難臨頭,是極可能拋棄她這拖油瓶的。
堅持走到現在,雙腳像斷掉一樣不敢吱聲,不就是怕被兩個大人嫌棄沒用?
現在是她需要他們,而不是他們一定得帶上她。
抹抹嘴,注視邢峰仔細查看一具具屍骸,聽著他得出來的結論。
“這些人被殺,至少有五、六個時辰了。死者多數為老人、男人……”
邢峰直起腰,神情顯得越發陰鬱。
“沒有年輕女人、小孩。想是土匪進村,將她們儘數擄走了!”
幸虧他們腳程慢。如早到半日,豈不是與陳家村同一命運了?
“邢叔,土匪如此猖狂?我們要報官嗎——”
林思泠之前覺得宋家村任意動用私刑,宗祠法規大過國法,十分張狂。沒想到走出宋家村,外麵世界更亂,不由得心驚膽戰。
她上輩子身在天朝,享太平盛世,哪裡經曆過眼下這種黑暗?
所以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依靠官方。
邢峰瞧她一眼,當她是孩子,沒有嘲笑她的無知,隻微微歎了口氣。
“肅州六十多個城鎮,大半遭災,朝廷隻知催繳稅賦,哪管民不聊生。如今盜賊土匪四起,加上北麵蠻族蠢蠢欲動,官府自顧不暇,管你一個小小村子?”
林瑩瑩沒說話,扶著肚子,慢吞吞走在前麵。
走了幾步不見兩人跟上,回頭催促:“快走,離開這裡——萬一那幫遭天殺的又回來,咱們就完了!”
林思泠掃一眼如同地獄的廢墟,不遠處的田野,堆積尚未清理乾淨的淤泥。被洪水衝倒的大樹,擱淺溝渠邊。一多半樹皮被人剝走,露出裡麵潮濕腐爛的樹乾。
正午的陽光耀眼而熾烈,站在這片區域中,卻感覺鬼氣森森。
不知這麼窮這麼小的村子,有什麼好搶掠的?
她縮縮脖子,小跑追逐兩人離開。
直到將遭難的陳家村遠遠甩在身後,方敢開口問:“邢叔,土匪抓走孩子做什麼?”
掠走女人她懂為什麼,但掠走孩子有什麼用?
那些土匪可是將村裡能當苦力的青壯男人都殺光了啊?
說慈悲,絕對不可能的。
邢峰回頭瞥她一眼,目光極其奇怪。
林瑩瑩沒好氣斥罵:“死丫頭,走你的路,咋問東問西個沒完?惹惱你邢叔,當心我把你扔這了!”
“說得你好像沒扔過似的!”
林思泠對便宜娘早就失去敬畏,小聲嘀咕。隻是當著邢峰,明智地選擇不正麵杠。
萬一邢峰幫親不幫理,她一個孩子,可奈何不得兩個成年人。
邢峰約莫是看出母女倆的嫌隙不和,手放在林思泠頭上,輕輕拍了拍,意味深長。
“泠丫頭,好好聽你娘的話,專心趕路。有些事……知道太多並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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