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鄭陽那低沉卻意味深長的話語,朱翊鈞的眉頭緊鎖,沉默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改革嘛,就像是捅了馬蜂窩,就是不知道哪隻馬蜂最疼。”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眼神卻銳利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邵方?哼”朱翊鈞輕哼一聲,隨即話鋒一轉,“鄭陽,你好好給我查查,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給他撐腰,東廠的手段,你應該清楚。”
鄭陽聞言,腰板一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恭敬地答道“老奴明白,定當不辱使命,讓那些宵小知道,動了皇上的奶酪,下場隻有一個——死!”
隨著東廠的大規模行動,京城仿佛一夜之間換了副麵孔,那些街頭巷尾的閒言碎語如同被寒風吹散的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百姓們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下一個目標。
“聽說了嗎?張大人那可是鐵血手腕,抓人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茶館裡,有人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之色,仿佛在說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
“嘿,這故事,簡直比話本還刺激,寫成小說說不定能火遍大江南北呢!”旁邊的人接話,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幾分無奈。
而這一切的喧囂,都隨著大朝會的臨近而漸漸平息。
眾人的心思,此刻全集中在了即將上演的“廷杖大戲”上。
五君子,這個名字在京城裡悄然傳開,成為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八十杖啊,這可不是鬨著玩的,弄不好就得見閻王。”有人搖頭歎息,眼中滿是對五君子的同情。
“可不是嘛,但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得想辦法救救他們。”另一人緊握雙拳,眼中閃爍著堅決。
這時,張居正的名字再次被提起,眾人紛紛議論,認為他或許能成為五君子的救命稻草。
“張大人,您可得發發慈悲,救救這五個愣頭青啊!”有人甚至在張居正府邸前高呼,引得周圍人一陣哄笑。
當秋雨如細針般密密落下,朱翊鈞孤零零地站在文華殿的窗前,
任由那冰涼的雨絲勾起心中的煩躁,麵無表情的臉龐上,
雙眼卻如同被雨水打濕的火石,閃爍著不甘與憤怒。
雨滴砸在青石板上,啪啪作響,仿佛是大自然對這世間虛偽的嘲諷。
“皇爺,這天兒是越來越涼了,您還是把窗戶關上,彆凍壞了龍體。”
鄭陽輕手輕腳地靠近,聲音裡滿是小心與擔憂,似乎早已洞察了朱翊鈞心中的不快。
朱翊鈞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問“那些人,還在張府門口演著他們的忠義大戲?”
鄭陽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回皇爺,都察院的禦使、給事中、各科道的言官,還有翰林院的那些才子們,加起來得有三十多號人。
張閣老那邊已經派人傳了兩次話了,說是正在居喪期間,不便見客,可這幫人就跟沒聽見似的。”
“嗬,真是好一個‘不便見客’!”
朱翊鈞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怒意,“他們倒是會找借口,前腳剛把張居正罵得體無完膚,後腳就跑去求情,這不是明擺著的道德綁架嗎?
孔夫子說的‘以德報怨’,我看他們是隻學會了前半句,後半句的‘以直報怨’怕是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鄭陽聞言,心中暗自點頭,卻不敢多言,隻靜靜地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