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讓顧寶釵駐下足,循聲向屋內走去。
屋內熏了香,馥鬱芬芳。
珠簾輕紗為飾,屋內的多寶閣上擺著各式瓷瓶玉玩,雖算不上奇珍異寶,卻也都價值不菲。
曹玉是真心疼愛過顧寶瑜的,對她的住所自不會吝惜。
隻不過當現實的美人與想象中存在落差後,這份愛意也會逐漸消淡。
顧寶釵環顧四周,這裡的環境雖不如她們在顧府的閨房,但此番波折她睡過稻草,吃過餿飯,這等生活已是她不敢奢求的了。
珠簾中走出一人,身穿綾羅清秀婉約。
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親人,顧寶釵一直隱忍的眼淚簌簌落下。
“阿姐!”
顧寶瑜見一個臟兮兮的小丫頭撲向自己,正想把人推開,那一聲“阿姐”喚得她一愣。
“阿姐,我好想你!”顧寶釵自小最喜歡自己的長姐,她博學多才清貴無雙,一直都是她最仰賴的人。
“寶釵?”
顧寶瑜難以置信的捧起顧寶釵的臉,她記憶中的妹妹俏麗可愛,可眼前的少女頂著一頭乾枯蓬亂的頭發,小臉又黃又瘦,全然一個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
“可憐見的,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顧寶瑜心疼不已,“你這一路定吃了不少苦吧?”
顧寶釵淚光盈盈,她這一路不僅忍饑挨餓,還要被人打罵,日子當真就要過不下去了。
“爹娘哥哥都被發配到了苦寒之地,家裡就隻剩下我和阿姐了。”顧寶釵不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平時雖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實則卻不過以此來掩飾心裡的恐懼無助罷了。
如今得見親人,所有的脆弱都儘數展露了出來。
顧寶瑜耐心的安慰著她,隨口問道:“對了寶釵,你是怎麼回到京城的?”
顧寶釵哭聲一頓,抬起淚眼茫然問道:“不是阿姐派人去救我回來的嗎?”
看著顧寶瑜疑惑又略顯尷尬的表情,顧寶釵心裡一涼。
阿姐竟然不知此事,難道真的是顧青鳶救的她?
再想到府中婢女對顧寶瑜和顧青鳶截然不同的態度,她看著顧寶瑜問道:“阿姐,府中的婢女為何稱呼你為寶姨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你還小,與你說了你也不懂。”顧寶瑜顧左右而言他,不願細談此事。
顧寶釵一顆心又沉了沉,她的阿姐怎麼可以給人做妾!
但想到如今大家的處境,她還是懂事的將質問咽了回去,“阿姐一定有難言之隱,定是曹世子逼迫阿姐的對不對!”
顧寶瑜不置可否,抬手為顧寶釵倒了一杯茶,“我命人給你打熱水梳洗一下吧,一會兒留我這吃完飯再走。”
顧寶釵去拿茶杯的手頓住了,她抬起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阿姐,你要趕我走?”
顧寶瑜歎了一聲,解釋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處境,我在侯府尚未立住腳跟,如何能留下你啊。”
“我可以留下來做丫鬟啊,隻要能在阿姐身邊就好啊!”這些日子她為奴為婢早就認命了,並不在乎這些虛名。
顧寶瑜卻仍舊麵露難色,“寶釵你有所不知,最近我和阿玉有些紛爭,我這個時候不好再去求他。”
其實曹玉並未因孫平一事遷怒顧寶瑜,反是因顧寶瑜拚死抵抗守住清白高看了她幾分。
顧寶瑜想趁機改善一下兩人的關係,是以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求他。
“寶釵乖,且再忍一忍,待我在侯府立住腳跟立刻將你接進侯府,好不好?”顧寶瑜溫聲細語的安撫著,一如當初給顧青鳶畫餅那般。
可顧寶釵年紀雖小,卻並不好糊弄,她睜著眼直勾勾的看著顧寶瑜,“阿姐,你做世子的侍妾有多久了?”
“幾個月而已……怎麼了?”
顧寶釵突然自嘲的冷笑一聲,“也就是說阿姐你已在侯府享了幾個月的清福,卻從未想過去尋我是嗎?”
“你……你說的是什麼話?我不是還沒尋到合適的時機嗎?”顧寶瑜有些不高興的道。
“什麼叫合適的時機?阿姐,你知不知道我被人賣進了青樓,要不是這次顧青鳶將我救了出來,我……我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清白之身!”
麵對顧寶釵的咄咄逼人,顧寶瑜也有些動怒了。
最近她事事不順,還被顧青鳶一個庶女壓了一頭,現在還要被自己的親妹妹數落。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說了時機不對就是不對,再說你不是沒出什麼事嗎,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顧寶釵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想去樓裡伺候,怕被客人占了便宜,老鴇就罰她去刷恭桶。
為了守住清白她不得不做那種惡心的事,可她親姐姐竟說她在大驚小怪。
“寶釵,你我身為侯府嫡女便該矜貴自持,我若為了這麼一件小事求阿玉,他該如何想我?日後若想找他相幫爹娘之事,我又怎能開得了口。”顧寶瑜端出長姐的氣勢,神情嚴肅的教訓起她來。
顧寶釵“唰”的站起身,眼神憤怒又失望,“阿姐少拿這些話來糊弄我,說白了你就是不想為我擔曹世子的人情。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啊,不過一句話的事,你卻寧可為了自己的麵子也要趕我出去受苦!”
“虧得我還曾以你為傲,可你現在簡直連顧青鳶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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