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東家、掌櫃、還是夥計,全部提到縣衙去。
城中百姓這才反應過來,吳越入城這樣的大事,縣衙不僅沒有組織本地大姓迎接,縣官們一個都沒出現。守城門的都變成吳越旗下的右武衛。
衙差們提著鑼,身後跟著一隊軍士,走街串巷,邊走邊喊:“太平無事,太平無事。”
幾家商鋪離得近,先遭了殃。東家掌櫃先過堂,餘者扔到牢裡去。
徐文懷帶著兩個刑部屬吏親自坐鎮縣衙大牢,和大理寺禦史台監獄小打小鬨不同,刑部大牢能關幾千人,兩邊一起審。
布莊掌櫃跪在縣衙大堂上,把自己這些年做的缺德事都想了一遍。德行是少了點,但不到過堂的地步。
能不能讓家裡出點錢,疏通疏通關係。
兩邊舉著殺威棒的不是華陰的衙差,換成身披烏甲的右武衛軍士。
布莊掌櫃低著頭,眼睛咕溜溜的轉。再抬頭發現桌案後坐的是一位緋袍官員。
他何德何能,值得一個四品官親自審問。
事大了!
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
縣尊呢,縣尊你在哪兒!
龐謙翻閱記錄,不緊不慢道:“建業七年夏,有個客人在你這裡拿走三百雙粗布鞋,有印象嗎?”
掌櫃順嘴答道:“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這麼有特點的大單子,是說忘就能忘的嗎?
龐謙不和奸商一般見識,“打二十板子。”
臨時客串衙差的李開德微微怔住,他們不會打人板子。
軍中有軍棍,連範成明都挨過,但段曉棠不愛體罰,所以少有練手的機會。
聽說厲害的衙差可以一板子把人打死,也能二三十板下去,看著力氣大,卻連豆腐皮都傷不到一點。
硬著頭皮舉起手裡的板子重重敲下去,立刻讓掌櫃哇哇大叫,“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龐謙微微抬起胳膊,示意停手。一眼看出來,這些大頭兵,連板子都不會打,內行看了該笑話。
布莊掌櫃:“客人姓劉,春天訂的,數量大,鞋底鞋麵都要現做,小人四處拚湊,夏初才交貨。”
龐謙:“劉姓客人,如何找到你店上的?”
布莊掌櫃:“他是老客,前年到小人店裡做過一批鞋子。”
龐謙並不說話,威嚴的目光直視布莊掌櫃,沒有回答到關鍵點上。
布莊掌櫃:“是縣尉的管家帶來的,說是老家的親戚,看在這份上,小人賣的都是成本價。”
龐謙:“除了這位劉姓客人,縣尉管家還帶過其他客人來嗎?”
布莊掌櫃忙不迭搖頭,“沒有了!”
龐謙:“劉姓客人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彆的話?”
布莊掌櫃:“沒怎麼說過話,就是交錢交貨。”
布莊掌櫃下公堂進牢房,龐謙交待李開德,“通知範將軍,查封縣尉府,把這位管家提過來排在前頭過堂。”
三人各有分工,一個公堂一個在牢房審問,禦史台出身的龔瑞則在各個公房間查調檔案。
皇權不下鄉,縣衙管理粗疏,但有總比沒有好。
龔瑞原本以為自己要在戶房點燈熬蠟,沒想到兵房居然有人,是右武衛的軍士。
龔瑞:“你們在此處做什麼?”
孫昌安拱手道:“回龔禦史,先前範將軍受世子命令,查閱華陰近幾年有關盜匪的文書。”
龔瑞想起先前範成明遞過來的幾頁紙,各記錄近幾年華陰百姓的遇匪報案的情況。
龔瑞見屋裡或坐或蹲的七八個軍士,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皺眉道:“你們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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