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來不及醒來,但身體已經先行一步,披上外袍,蹬上鞋子,抓起床頭的包裹,大聲喊道:“去右武衛營地。”
這時候城裡哪兒都危險,隻有軍營最安全。
家仆急忙衝進來,高呼道:“郎君,右武衛炸營了!”
“右武衛,炸營?”寇嘉平將昨夜喝剩的茶水潑到臉上,以圖清醒,“當真?”
家仆顫顫悠悠道:“是那個方向。”
另一家仆從前衙趕來,“郎君,右武衛尹參軍派一隊人來傳話,說俘虜作亂,請你帶衙差管束城中秩序。”
寇嘉平將冠帽整理好,出去見右武衛派來的人,急問道:“俘虜營情況如何?”
紀銳立:“並無大礙,尹參軍他們能解決。”
正因為知道衙差支棱不起來,他才帶人來幫忙。
紀銳立:“寇主簿,得讓百姓安居在家,不要隨意走動。”
寇嘉平點頭應道:“是,是。”
這朝不保夕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右武衛營地附近火光衝天,寇嘉平並不敢帶人靠近,隻能在稍遠一些的裡坊中維持治安。
好在文城的百姓飽經憂患,知道沒有兩把刀的話,越是亂越不能在黑夜中出門,幸而外頭還有衙差敲鑼時不時經過,昭示城池並未失陷。
寇嘉平提心吊膽半夜,天剛蒙蒙亮急不可待地趕去右武衛營地。
軍營一切如常,反倒勞改營外圍有戰鬥過的痕跡。
寇嘉平經過請示入內,一路見軍士們在搬抬屍體,俘虜身體上多是插著羽箭。
時不時還有軍士從人堆裡押出一二人,有的是湯新霽交待的,有的是他們早就掌握的。
寇嘉平疾步走到劉耿文身旁,問道:“劉司戈,昨夜情形如何?”
劉耿文麵色不虞,“傷了十來個弟兄。”
寇嘉平:“俘虜呢?”
劉耿文:“死了兩百來號人,具體數字還未統計出來。”
段曉棠不喜歡斬首、懸屍示眾這一套,理由是容易生疫,所以昨夜被殺的俘虜,大概率是拖去外頭埋了。
接觸一段時間下來,寇嘉平知道,排除右武衛的暴力屬性,本質上很好說話,風紀比過往接觸的任何一支軍隊都好的多。
但這種印象隻維持不到一秒鐘。
溫茂瑞信步過來,似宣布道:“寇主簿,情形你也看到了,今日恐怕沒法出工。”
俘虜們如同驚弓之鳥,放出去容易,廣袤大地上再做點什麼,誰都說不準。
寇嘉平當然知曉,待在營裡才是最安全的,“無礙。”
溫茂瑞:“老劉,你先回去歇著,我來看著。”
劉耿文也不多客套,“行,稍後放飯。”
人心思安,有飯吃就沒那麼害怕了。
溫茂瑞:“再把大師們請來念念經。”
高僧們今天上長白班,且危險係數增加,薪酬自然要漲一點。
劉耿文提腳回到右武衛營地,尹金明力求保險,再問一遍,“如何?”
劉耿文:“都按下去了,老尹,快給我飯吃。”
軍士將早準備好的飯食奉上,劉耿文撕開一個餅子,往其中夾醬料,邊吃邊問:“那兩個呢?”
勞改營一鬨起來,湯羅兩人就被送到本部看管。
尹金明:“另一頭吃飯。”
劉耿文直言,“溫六的意思是,把人甩給寇主簿。”
右武衛肯定是不收的,但勞改營他倆也回不去了。常理而言還有兩條路,歸鄉這條道走不通。
尹金明點點頭,“行,你歇著,我去安排。”
劉耿文到底沒歇下去,一人一袋口糧,算是給他們昨夜“投誠”的獎勵,親自將人交到寇嘉平手中。
對湯新霽沒什麼好說的,“你是個聰明人,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心裡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