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多言,杜家本家的夫人娘子不再逼迫杜和兒,調轉槍頭勸解杜玉儀放開心懷。
這個說,“陸家百年名門,必不會辱沒。”那個勸,“妹夫有功於社稷,皇帝定會念情。”
還有真怕杜和兒年輕麵皮薄求到吳越跟前,“山高水長,隻言片語哪能儘然,往後再做計較。”
沒一個人敢說陸德業做的沒錯。
……
杜和兒借坡下驢,“我年輕沒主意,全賴諸位嬸娘嫂嫂畫策。”眼眶裡泛著熱淚,眼神卻冰冷。看,這就是親人,熙熙攘攘皆為利益。
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母親沒念著虛妄的親族利益前來逼迫,反而托病不至。若有朝一日落難,會心疼自己的恐怕隻有母親,但也隻能心疼著。
送走擾人的親戚,杜和兒回房將杜玉儀上門求情被拒絕一事給吳越寫成書信,隱下她拿牛家作筏子。
說的更多是寶檀奴,比如現在一口氣能從臥室爬到屋門口,怕她磕著,作主在屋裡鋪上地毯。
杜和兒不明白吳越寄情的心思,隻覺得他對女兒的寵愛超越普通父親的限度。但他喜歡聽就多寫點,費不了多少筆墨。
杜嬤嬤拿著幾個剛煮熟的雞蛋過來,心疼道:“娘子眼睛都哭腫了,快敷一敷。”
杜和兒收筆感慨道:“出門前沒這麼哭過,嫁了人反倒將十幾年的眼淚流了個乾淨。”
杜嬤嬤急道:“娘子慎言。”雖知道杜和兒是裝哭,但這話到底晦氣。
杜玉儀去河間王府求侄女幫忙無功而返的事,落在有心人眼中意味滿滿。
陸德業鄭奇文自從“重病”後再無一絲消息傳出,哪怕從文城發回吏部的公文,也是由底下的小官主筆。問及兩位主事人的情況,重病起不來,無法視事……有的是理由。
若是受皇帝寵信的臣子,說不定從長安派遣禦醫前去診治,再不濟下一道旨意給地方,讓搜羅名醫精心照顧。
偏偏陸鄭兩人就這樣被皇帝拋諸腦後,長安城少兩個有頭有臉的官員,和少十來個小官沒有區彆。
吏部“監守自盜”,禦史台本該風聞奏事卻萬馬齊喑,寒門地位低聲音小……但皇帝真的不知道嗎?
長安諸衙司先前派出去十餘位官員離京公乾,轉眼大部分人因為水土不服辭官。長安有官缺,三州也有官缺。
陸德業在長安在吏部的同黨敢將先前定好的人授官麼?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的動靜,長安城中隨時可能醞釀出一場風暴,將牽涉其中的人撕得粉碎。
原先走陸德業後門亦或通過他牽線的人家,隻恨自家倒黴,失了錢財沾了是非。許多人忍著肉疼隻求自家不被牽連進去,但也有滾刀肉堵在陸家門口,道陸德業某年某月某日,在自家借了哪幅名畫哪件古董,要求歸還,理由光明正大卻經不起推敲。
除了吳越那一封暗含玄機的奏折,幾個不得誌寒門官員的牢騷話,似乎再無人提及千裡外的官員任命。
吳越不似先前高調,一邊行軍一邊和吏部隔空打嘴仗。因為行營眼下已經向亂軍發起最後的攻擊,平定民亂指日可待。
似乎徹底忘了這件事,全心全意投入到軍事中。但吏部上下無一不是懸著心,海麵平靜是因為底下孕育更狂暴的風浪。
吏部碩果僅存的高官左侍郎賀玉成去拜訪老上司討教主意,孰料駱聞半點不念香火情,給了閉門羹,將裝死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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