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回報的消息不吉利,就被殷相公安了一個擾亂軍心的罪名,要推出去斬了。”
“本將軍又有幾條性命,經得住宰執殺人立威。”
言下之意,範成明再違背殷博瀚的意願,說不定成為儆猴被殺的雞。
他範成明就是貪慕富貴、貪生怕死,大義是什麼,能吃嗎!
武將們竊竊私語,軍中不吉利的消息多了,若因此殺人,往後誰都不用活了。
殷博瀚:“我並未殺他。”
範成明頂回去,“那是因為被我勸下來了,你若殺我,誰來求情!殷相公難道沒發現,在陳倉多日,除了末將,再沒有一個將官敢往你身邊湊。”
“實在是怕了!”
範成明顛倒黑白,“我是運氣差,剛好趕上脫不得身,這年頭還要武將死諫嗎!”
先前戰報裡沒提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眾人並不知曉殷博瀚差點陣前殺將,文官臆想中的武將便是如此生殺予奪。
範成達曾經教導倆初入大營的弟弟,要殺雞儆猴立威,但怎麼“殺”就是各家不傳之秘。
大體要有理有節有據,不能胡亂殺,否則與手下人離心離德,說不準臨陣之時被身後捅一刀。
殷博瀚但凡有理智,就不可能動到南衙將領頭上,但以當時陳倉混亂的境地,殷博瀚進退失度,未嘗不會出昏招。
範成明繼續告狀,“段二好不容易平定城內亂子,趕到縣衙問了一句,城中為何變成這般模樣。殷相公就在那兒吹胡子瞪眼。”
吳越太年輕不像話,範成明轉身衝韓騰哭訴,“大將軍,我倆差點回不來啊!”
說得殷博瀚真要殺他們一樣。
殷博瀚急忙解釋,“陛下,微臣絕無此心。”
範、段二人的官階,隨隨便便殺了,他是想謀反嗎?
官場老油子深知,殷博瀚不會殺南衙將官,但架不住新丁見識少,當真信了。
以為殷博瀚宰執權重,竟然如此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哪怕知道戲過了,韓騰也隻能站出來把戲接住,顫顫巍巍道:“殷相公,你若要立威,至於如此恐嚇兩個加起來還沒你年紀大的年輕人嗎!”
殷博瀚辯解道:“我並無此意。”
縱橫關中的範二霸王和段殺神,是會被隨隨便便嚇住的人嗎?
偏偏兩人年輕,但凡再長幾歲,都說不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有沒有受驚是個唯心的事,全憑當事人意願。
吳越差點沒眼看,明明今天安排的是陳倉籍和南方官員率先發難,哪知道範成明先跳出來。
此時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忽然出列,禦史大夫詹文成。
詹文成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陛下,此乃龔信玉在陳倉變亂前發出的奏折,彈劾殷相公大興刑獄、恐生民變。”
吳杲:“為何先前不遞送?”
詹文成低眉垂首,“亦是為了龔禦史的安全。”
畢竟範成明言之鑿鑿,殷博瀚可能殺將,何況一小禦史乎?
殷博瀚怒極,“胡言亂語,陛下,詹文成才是居心叵測。”
殺禦史比殺將,性質更惡劣。
範成明這會恍然大悟,合著殷博瀚這艘漏洞的大船,龔瑞早就跳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表現都有了說法,先前不過是裝相而已。
文官果然比他更不要臉。
如果這份奏折是龔瑞事發前發出,卻一直未能呈上,必然是被觀望之人扣下。
後來事情鬨大,再拿出來就不合適了。
如今借他的梯子,過了明路。
殷博瀚一旦倒台,龔瑞勢必被調查,這封能證明他清白,卻莫名失蹤的奏折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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