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去不去,隻要趙秀雅在,她就始終會成為京中的笑話。
薑琮月也不在乎,她隻盼望在父親和嫡母麵前不要失了得體就好。薑家雖不容她,可也是她的根基,若薑家也不再認她有用,那薑琮月當真是無處可去了。
薑琮月斂目,到底梳了妝。
為了體麵,李延德還是和她同乘一車。趙秀雅在後麵的小馬車裡。
一路上薑琮月坐得筆直,身姿挺拔如秀鬆,耳朵上一朵小小的銀杏,儀態無可挑剔。李延德看了她好幾眼,終究沉著臉彆過頭。
就忍這一次,他才不願和這個管家婆裝什麼恩愛夫妻。
“見過敬王妃。”
“安國公夫人,好久不見。”
“林小姐,令妹又長高了。”
薑琮月從容自如地和貴眷們打招呼,根本不理和趙秀雅站在一起的李延德。
一抬眼,看見馬車上下來薑家的人,才心頭一緊,眼神暗示談書去請李延德過來。
“父親,母親。”薑琮月繃著脖頸,屈膝行禮。
薑大人是個嚴肅的中年人,一副諍臣的典型麵相。薑夫人也麵盤豐滿,眼神嚴厲,略有些刻薄。
他們帶著唯一的愛女薑如珍,轉頭看見薑琮月,生疏得像兩家人。
薑如珍巧笑倩兮:“姐姐怎麼一個人來,姐夫呢?”
薑琮月笑了笑:“他在應酬,剛讓談書喊了他過來。”
李延德終於被叫過來了,在嶽丈麵前他還是老實,顧及顏麵行禮,沒看出什麼異樣,薑大人才冷峻著臉點點頭,去了外臣的席位。
薑如珍似笑非笑,滿是挑釁:“還希望姐姐是真的與姐夫相敬如賓,不要在滿京的貴戚中失了臉麵才好。”
“自是不會的。”薑琮月泰然抬手,“入席吧,二妹妹。”
薑如珍冷哼一聲,薑夫人刮骨刀一般的目光也才冷嗖嗖從薑琮月臉上掠過了。
隻有談書發現,薑琮月始終是緊繃著的。
宴席還沒開始,禦花園裡就“啪”的一聲耳光響,有人吵起來。
“怎麼了?”
薑琮月抬了抬眼,看見風暴中心的是趙秀雅,霎時手裡的茶都倒灑了。
她又乾什麼了?
“你是雲安侯府的?!”淑妃疾言厲色道,“萬福禮也不會行,雲安侯府便是這樣看不起本宮?”
趙秀雅瑟瑟發抖:“沒、沒有啊娘娘,妾身不知道……都,都是薑姐姐教的!”
淑妃冷冷一笑:“好,既然是彆人教的,就叫她一起過來,你就說你們是不是不敬本宮?”
薑琮月皺眉,淑妃雖然得寵且跋扈,可也不至於這麼點小事就當眾鬨起來。她越眾上前行禮,問:“淑妃娘娘得罪了,雲安侯府的新人不懂禮數,還望娘娘不要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娘娘生氣。”
淑妃挑起一抹笑來,說:“好啊,你說這不值得本宮生氣,那你們雲安侯府前幾日送本宮的生辰禮呢?”
淑妃拍了拍蔥根一樣的手,宮女捧上來一個盒子,薑琮月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完了,趙秀雅這腦子,竟然給淑妃送了送子觀音。
淑妃前年才小產傷了根本,再難有孕了,送這個根本是戳她痛處,怪不得要當眾發作。
薑琮月一閉眼,正在飛速籌措詞彙,就聽見淑妃問:“你們雲安侯府是誰做主送的禮物啊?”
“是夫人,是她!娘娘明鑒,我們侯府都是薑姐姐管事的!”趙秀雅馬不停蹄跪下,瑟瑟發抖。
薑琮月一怔,睜開眼回頭看她,又轉頭,看向李延德。
李延德麵色難看,咬緊牙對她眼神示意,皺緊眉搖了搖頭。
這是叫她認下來。
叫她,認下來。
薑琮月突然覺得渾身有什麼東西,像氅衣一樣往下落。
冷得像冰,冬月的石磚地透進膝蓋骨,要把她紮根在那裡一樣。
她言行謹慎,完美無缺地做了三年侯夫人,睡覺也睜著一隻眼睛,隻恐出任何疏漏。
可隻要有人想讓她認罪,她做得再好也不行。
就如同這二十年,她無論如何、費儘力氣、宵衣旰食,彆人不喜歡她,不容她,也不行。
薑琮月指縫扣緊石磚。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驚呼聲音:“薛、薛大小姐?薛大小姐來了?”
人群一陣喧嘩,紛紛震驚轉過頭去。
薛家大小姐的身份特殊,可比公主也不遑多讓,淑妃也要籠絡幾分,可薛家從來不理她。
薛成瑤路上耽擱了,剛下了馬車,提著裙子急匆匆趕過來,鬆了口氣,欣慰又急迫地地環顧著周圍人群:
“薑琮月小姐在哪?快,快替我引薦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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