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侯府要和離?”
“是啊,聽說是侯夫人親自告到官府的,痛陳了雲安侯的罪狀,隻言恩斷義絕!”
“天啊,大熱鬨啊!我活了幾十年,還沒見過侯府和離呢!”
李延德聽得臉都青了。
就在這時,對麵那條街終於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青色車帷,不算高調,但也可以看出身份不凡。
人群讓開,馬車便麵對麵的停下。
李延德握緊了拳,放下車窗的簾子,起身踏出去。
他叫道:“薑琮月,你做的那些事,敢不敢出來見我!”
人群靜了下來,因為這引人遐想的話題。
須臾,青色的馬車一掀,一道苗條的身影緩緩站起來。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長襖,領口和袖口繡著繡球花紋,底下露出馬麵裙的金色底襴。
織金的花紋工藝精美,連同身上淺色的緞子,映著太陽,流光溢彩一般,即便顏色低調,也能看出身價非凡。
李延德憤怒的眼睛看見她抬起頭來,猛然一怔。
她不再梳婦人的發髻,不再收斂樸素,那雙眼睛清淩淩的,竟然如此好看。
她嘴角一動,比以往更輕蔑,更不在乎他張狂暴怒到了什麼有失體麵的地步。
竟然笑了。
說:
“當然敢。”
當然敢。
她當然敢。
薑琮月毫不閃躲,迎頭而來,以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將話如同耳光一般打在了李延德臉上。
李延德猛地一怔,瞳孔縮起來。
以他的認知,自然無法想到,都做了偷男人這種事,薑琮月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地對他說話。
她不該心虛嗎?
誰料,薑琮月接下來甚至不是問他“我做了什麼?”
而是淡淡開口道:“李延德,你做的那些事,敢聽我一樣樣說出來嗎?”
有什麼不——
李延德本想脫口而出的話,在嗓子眼裡卡了又卡。
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不是該他來質問這個心腸狹隘、背地偷人的妒婦嗎?怎麼她倒問上他了。
他若是不說敢,氣勢上當然是他輸了。可要是說敢,剛才薑琮月已經先說過了,他再說就像效仿似的,更是輸一頭。
李延德氣得臉色鐵青。
然而,薑琮月也不是問他意見。
她隻是開口說:“崇平二年,侯府迎我入門,薑家陪嫁六十四抬全副嫁妝,李家上下隻道夫人身份低微,嫁妝上不得台麵,豈知侯府聘禮大半以次充好,濫竽充數,價值不如陪嫁十中之一?”
李延德立刻跳腳:“你胡說什麼!侯府哪裡沒給你聘禮?”
人群霎時嘩然,從沒聽說過這事,堂堂侯府竟然聘禮都出不起,白貪人家的嫁妝!
薑琮月淡淡道:“這事不容你說了算,我皆已讓狀師寫在狀子裡,堂上自然見分曉。”
“李延德,你多年來不會算賬都丟給我就罷了,連這些也點不清楚麼?”
李延德又被踩到痛腳,暴怒了:“薑琮月,你如此斤斤計較,心眼狹隘,可知是早盯著我們侯府的家業,見得不到便惱羞成怒了吧?”
薑琮月靜靜地看著他,眼裡沒有絲毫波動,最後甚至笑了笑。
“侯爺,你以為,侯府這些年產業是誰打理的?”
她竟有些憐憫。
“一切賬本都從我手上過,難道有誰,比我更清楚侯府的虧空,和虛張聲勢?”
李延德一怔,忘了這回事,他平時不管家務,根本什麼都不懂。
此時有些慌了起來,薑琮月說的難道是真的?侯府早已經空得不像樣了?
聽見人群嗡嗡的議論聲,李延德這才反應過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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