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出入宮裡這幾回,也大概明白了,宮裡的太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是從來不敢給貴人下猛藥的。
他們開的藥,都極其溫吞,喝完一壺,隻怕跟平常人喝一碗也差不多。
所以即便是皇後叫太醫來看,薑琮月也沒有錯。
皇後果然午後就叫了太醫,太醫還喜滋滋地說娘娘今日氣色見好。
就這樣,薑琮月在宮裡住了兩日。
皇後的手段,她都想了辦法四兩撥千斤。
搞得皇後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到了第三日,宮中辦宴,是在年前宴請勳貴百官,擬作團圓之意。
因為這幾天猛喝了藥,先前幾乎奄奄一息的皇後竟然能勉強坐得起來了。
臘月的宮宴一年一場,皇後既然能起來,自然要去坐坐。
她讓薑琮月作陪。
薑琮月扶著她的手,低著頭進了大殿。
大殿裡霎時靜了下來,看見這個陌生的年輕女人跟在皇後身邊,比頂級勳貴家的女眷還要受寵似的。
皇帝看見皇後起來也驚訝:“皇後,你身子好了?”
皇後虛弱地行禮:“稍有些力氣,這樣的場合,臣妾不能不出席,便讓薑小姐扶臣妾過來了。”
皇帝一言難儘地看著薑琮月。
他也沒想到皇後如此堅持,竟然把薑琮月抬舉到了如此地步。
但他也不欲駁了皇後麵子,隻是點點頭:“坐吧。”
皇後扶著薑琮月,緩緩坐了上去。
薑琮月也不落座,隻是給她布菜。
她抬眼看了看,薛家還沒來。
不知道為什麼,顧西望也沒來,連二公主和太後都不見影。
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沒看見熟人,她後背有些發毛,手心也滲出汗意。
周旋了這麼多日,可她還是不敢篤定今日會不會出什麼事。
上一次出席這樣的宮宴,就是皇帝將她賜婚給雲安侯。
要是再來一次,那就真的事情大了。
底下,大殿之中,薑禦史猛然抬起頭。
“薑琮月?!”
她怎麼在那裡!
薑禦史失手碰倒了酒杯,趕緊狼狽地站起來,提著官袍離席。
一個宮人過來,低聲道:“薑大人,請隨我來。”
薑禦史愣愣地跟著皇後的宮人走了一趟。
等他回來之後,臉上還是愣神的。
薑琮月……又有這樣好的姻緣了?
他失神地坐下來,情不自禁又往上麵看了看。隔得太遠,薑琮月被一群起舞的伶人遮擋著,隻能隱約看見個影子。
她,她到底有什麼魔力?
薑禦史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終於理解了,今天他能來赴宴,是因為皇後想讓他女兒做弟媳。
等下的宮宴上,皇後就要請旨。
他作為父親,隻需要配合。
這樣的事情,他做了兩次。上次還是三年前,皇上將薑琮月許配給雲安侯,他起身答話。
這次是二嫁,薑禦史多少覺得有些丟人,不是誰都有個二嫁的女兒。
可二嫁也這樣榮耀,又能有幾人?
薑禦史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畢竟官都被擼了,禦史前麵的“僉都”兩字已經沒了,如今能有皇後提拔,他自然要趕緊抓住。
年輕時,他嚴肅清正,不屑與玩弄權術之人為伍。
可到了中年,嘗過甜頭之後,他才知道有後門確實好。
他舉起酒杯,手有些抖,用袖子掩住。
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做幾次勳貴嶽父。
雖然聽說皇後那弟弟有些懦弱,沒什麼本事,讀書也平平,背書總是記不住——國子監裡他的師傅曾經抱怨過,可這些都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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