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丫鬟都穿得好料子的人家,又是怎麼和薑府的下人閒聊上的?”
“隻能是特地登門。”
事情越來越不對了,怎麼感覺薑琮月站在高處。
那丫鬟好不容易抓住漏洞,趕緊反駁道:“才不是!你說錯了吧,奴婢就不能是偶遇船夫問的?”
薑琮月驀然笑出聲,抬手擋了擋嘴。
她甚少笑,乍然笑出聲來,竟讓人從她溫潤的眉眼裡,看出幾分嘲諷。
“蓮花海到了冬月就結冰,船夫沒有活乾,隻能另尋營生。除非去蓮花海取冰運進冰窖,明年夏天再用,否則尋常高門,不會和船夫有任何關係。”
丫鬟愣了,眼珠一閃,頭皮發緊,失聲道:“奴婢就是去取冰的!我們小姐最怕熱,所以讓我跟著粗使下人去取冰,明年好用!”
薑琮月又笑出聲了。
這次她笑了好久,連皇帝也莫名其妙了。
皇帝握著龍椅扶手,半晌問道:“薑氏!你笑什麼?”
薑琮月道:“皇上,民女是笑有人竟然如此不堅定,旁人說什麼是什麼。”
她抬起頭來。
“蓮花海冬日的冰,不足一寸厚,連行走尚有可能承受不住,如何取那樣大的冰磚?”
大殿裡倏忽沉默了。
他們都是真正生活優容的人,哪裡知道什麼取冰。
薑琮月卻是實實在在管了侯府家務三年,年年都要對賬的。
哪裡的冰厚、哪裡的冰便宜,都是實打實的計算。一個夏天要用的冰數量不少,差一點出來便多出一筆賬。
這裡開支多了,那裡便要削減。一向銀子都是有定數的,侯府的人隻知道這裡要花,那裡要花,卻不知道銀子從哪來。
個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可這一切,最終都成了她的知識,安身立命的本事,自保的籌碼。她從來有從逆境裡學到東西,帶著它們走向新生活的覺悟。
薑琮月這話一說,便迎來滿堂靜默。
薑氏輕飄飄幾句話,就已證明那個丫鬟在說謊,而且是故意打聽她的往事,要證明她蓄意救二公主的。
她道:“既然有人刻意在打聽,那這證詞便存疑了。”
“皇上,疑點民女來對峙,這樣的小事,不必您費心。”
薑琮月淡淡說完,便看向了薑府的丫鬟。
皇帝想說的一句話又一時沒說出來,薑琮月反應實在太快了。她要是不想讓皇帝插話,就會立刻將皇帝捧起來,捧到自己這一邊,叫他沒立場開口嗬斥她。
“想來是你說的,我從來不愛出門,隻有那一日非要離開船艙,才救了二公主,對吧?”
薑府下人嚇得一哆嗦,剛才薑琮月一番觀察,已經讓她情不自禁地害怕起來,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薑府的事,薑府下人當然清楚。
她也隻是隨口一編排薑琮月的壞話,從前多少次說她壞話都沒後果,沒想到竟然這次被傳喚進宮裡來了。
薑府收到旨意的時候,全都傻了。
她畏畏縮縮道:“我,我……”
“你這話倒是有趣,我不過是鄉下養大的庶女,連作為侯夫人時,嫡母都敢當眾訓斥我,我在薑家能有什麼地位?”
薑琮月語氣平淡,帶著嘲諷,“薑家豈是我說怎樣就能怎樣的?薑大人對我和雲安侯的婚事那樣看重,百般不肯和離,怎會讓自己待嫁之齡的女兒隨意出船艙?”
薑府下人臉色變了,懦弱狡辯道:“是、是薑大人不知道這事,你自作主張……”
“薑府那麼多下人,竟沒一個能攔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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