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殷氏分家出去,二房稱病不出,施音禾早就把賬簿交出來,大夫人不得不出來管家。
廖婉寧有著身孕,要照顧她的吃食,偏她要求又高,沒幾日,安氏身邊的蘇媽媽就開始抱怨:“這廖姑娘可真嬌貴,一會要燉湯一會要甜羹,今兒還鬨著想吃燕窩羹。一天天去廚房盯著,廚房的媽媽喝口米粥都怕她罵人。”
安氏聽得不耐煩,說道:“她要吃便緊著她吃就是,她肚子裡有孩子,嘴巴饞點也沒什麼。楊家再不濟,也不能讓孩子跟著受委屈。”
蘇媽媽歎道:“夫人也該去看看賬管管人,施姑娘管家的時候,這些倒不是問題,如今施姑娘不管事,咱們這些下人去哪裡幫她倒騰去?”
安氏皺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煩看賬,那些數一看就讓人頭疼。你去喊施音禾出來,讓她幫著管管,橫豎沒幾日鎮兒就出來了。”
蘇媽媽苦著臉,應道:“夫人糊塗了不成?那施姑娘好不容易把賬簿丟出來,她哪裡還肯接回去?楊家內裡是什麼回事,她門兒清,這回,您就是求她,她都不會管了,貼錢的苦差事,她逃都來不及。”
“你才糊塗!”安氏怒道:“楊家再怎麼落難,鋪子田莊還在,吃喝用度省著點花,還是夠的,哪裡就到要她貼錢的地步了?”
見大夫人生氣,蘇媽媽趕忙跪下,但畢竟是多年的主仆,她還是規勸道:“大夫人,您還是管管賬吧,老奴在楊家伺候您多年,真不想楊家就這樣拉胯下去。”
安氏身子一凝,無奈道:“罷了,你去倉庫清點清點,再把賬簿取來。”
蘇媽媽應聲出去,片刻,拿來了賬簿。
“什麼?隻有五百六十兩庫銀?”安氏從帳簿裡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媽媽:“你去庫房清點,也隻有這個數?”
蘇媽媽無聲點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庫房裡除了這點銀子,其他的,都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隻夫人的頭麵,還值些銀兩。”
她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氣,吃苦是不肯的,知道沒有多少庫銀,她定會想到變賣庫房的私藏。
“怎能動我的頭麵?”她斷然出聲,卻又一臉慍怒:“好個施音禾,好好一個家被她管成這樣,我就不信楊家偌大的家業,隻剩了這點銀子……”
蘇媽媽心裡明白,若沒有施音禾,恐怕楊家連這點庫銀都拿不出來了。府衙前些日子連同商會到楊家各處查賬,已經查了個通透,還公布了出來,自家夫人卻還裝聾作啞。她雖不想多嘴,卻又不得不提醒:
“夫人,府衙既然查過了,斷沒有假,要不,您去楊家作坊商鋪走走,哪怕收些租金回來,也能頂上一段時日了。”
安氏心裡是不糊塗的,她隻不過想借題發揮,再逼施音禾管家幾天,拿出點銀兩貼補家用。但蘇媽媽這麼一說,她才清醒過來,府衙查賬,清清楚楚,她再想糊弄也糊弄不過去了。
“罷了,去作坊鋪子看看,許久不出門,出去走走也好。”她歎道。
當下蘇媽媽趕緊讓門房備馬車出門。
正和繡坊,楊家的作坊之一。
蘇媽媽扶著安氏進門時,大堂裡空無一人,鴉雀無聲。彆說客人了,連掌櫃跟小廝都不見影。
安氏怒火中燒:“人呢?都死哪去了?”
半響沒有回音,蘇媽媽壯大了聲音喊道:“大夫人來巡店,掌櫃夥計都哪裡去了?還不快出來迎接大夫人?”
櫃台後頭有兩顆腦袋探出來,是方掌櫃跟小廝,兩人兩眼迷糊,一看就是沒睡醒的樣子,看到大夫人,才著急忙慌趕出來。
“大夫人什麼突然就來了?小的們不知道,沒能迎著,大夫人見罪。”
兩人誠惶誠恐的樣子,更讓安氏震怒:“我來巡鋪子你們就冒頭;我若不來,你們就是這麼睡著賣貨的?”
方掌櫃一臉沮喪,為難道:“大夫人,這一天也沒進來兩個顧客,我們就是在門口站著,也賣不動貨呀!”
“胡說!”安氏嗬斥:“對門客流如織,咱家怎麼就沒人進來?不是沒客人,分明是你這個掌櫃帶著夥計偷懶耍滑。”
方掌櫃臉上開始不悅,淡淡說道:“夫人自己去看看,人家賣的是什麼貨,咱家擺的是什麼貨,十幾年前的舊花樣,誰會來買?隻怕送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