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枯坐良久,施一山才道“可我願意,許多人和我一樣,也願意。我們是不是都很傻?我不覺得我們傻,反而挺崇高的。”
“真這麼好,那小桃為何遲遲不大力推行,反而謹慎對待?”楊迷糊問道。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動,小桃才會動;你不動,小桃推不動。因為是你在養活一大幫子人,你不發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小桃做不了。”
“我是沒過問過,但也沒有攔著啊,怎麼怪罪到我頭上了?”楊迷糊有些不滿。
“請問,你願意幫助那些不認識的窮人?”
“不願意,非親非故的。再說我也沒這個能力。”
施一山也不生氣,嗬嗬一笑,“所以,我說小桃推不動,原因就在此。”
楊迷糊心念一轉,“若做,此事對我有什麼好處?”
施一山搖頭,“對你個人,確實沒有好處。可對孤苦伶仃的人,有好處,所以說崇高……”
楊迷糊打斷施一山,“施先生,若你所說的安身立命,隻根植於此,我是很難理解與接受的。”
“可你已經這麼做了,老楊人力車坊就是一個例子,隻是麵有些窄而已。”
“我那是有目的的,初衷可不僅僅是養活他們!”楊迷糊不服。
“既然是"不僅僅",那就是說,你的初衷裡麵,是有這樣的想法的,對不?楊子,彆理解錯了,不是讓你去當聖人,而是讓你帶動他們去爭,這也是"幫助",可不僅僅是讓你出錢養活人。”
楊迷糊心中一動,若真是這樣的話,倒不是不可以去做。
施一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道“黑子,胖子,玄子,栓子,甚至包括小桃,他們與之前比,是不是更不怕與人爭長短了?也更有效了?”
楊迷糊下意識的點點頭。
“楊子,麵可以擴大一些,不要拘泥於一隅。可慢慢來,不急於一時。”
楊迷糊抬起頭,沒好氣的道“施先生,我還沒同意呢。你這是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
施一山朗聲大笑,“你心動了。心動不如行動,我看好你。”
楊迷糊突然詭譎一笑,“那好。現在可以說說,你打算怎麼幫我,脫離眼前的困境?”
施一山指著他,笑著直搖頭,“楊子不足與謀!你一直在這,等著我吧。也行,送你兩個字懷柔!”
聞言,楊迷糊大失所望,正欲嘲諷,但忽然心念一轉,福至心靈。
妙!以柔克剛,以退為進,不再一味硬剛。
他站起身,“施先生,最後一個問題,紫鳶陷的有多深?”
施一山一哂,“用詞不當,不是"陷",而是"投入",紫鳶小孩子心性,"三分鐘熱情,五分鐘記憶",你不必多慮。當然,與你一樣,日後看她怎麼選擇,我們強調自願,而不是強迫。”
楊迷糊譏諷道“施先生,你更適合教書育人,授業解惑,而不是從事你現在的事情。”
施一山不以為忤,竟點頭認同,“我也這麼覺得。但有些事,總要有人跨界去做,去爭。希望有一天,我能放下一張書桌,回歸安靜的教室。”
楊迷糊平靜的看向施一山,淡淡道“施先生,先說好,我可以力所能及的"幫助",是否與你站在一條線上,我還得再看看,再想想。至於紫鳶,你少拉攏蠱惑,我不想讓她"陷"的,哦,"投入"的太深,這是我的條件。”
“成交!”施一山伸出手。
但楊迷糊當作沒看見,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儘。
“風流茶說合,施先生高雅,告辭!”
說完,楊迷糊拎起魯班箱,踽踽下樓而去,沒有再回頭。
施一山所謀甚大,楊迷糊不大理解,便不敢輕易承諾,因為一步踏錯,後果難料。正如小桃所說,死傷至少也得有意義嘛。
但讓楊迷糊最忌憚的是,施一山認定他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施一山一直沒有以此要挾他,這也是他沒有拒絕的原因之一。
小桃曾講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也可能是施一山一直"察其言,觀其行,究其果",直到現在才下定決心,不再舉棋不定,直接找他談的緣由。
紫鳶留下她師傅,是不是也算一種"幫助",不得而知。既然她想讓她師傅留下,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留下就留下唄。正像小桃說的,建個防火牆便可。
隻要紫鳶陷的不深,楊迷糊覺得,其他的事,他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