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地麵已經結了一層冰，人走在上頭都要小心翼翼地穩住身子，唯恐會摔了跤去。
但是那人的腳步飛快，絲毫沒有顧忌著腳下，幾乎是一路滑行過來，險些一頭撞在了晏姝念的身上。
好在晏姝念瞧著情況不對，往旁邊躲了一下，這才堪堪躲了過去。
匆匆而來的丫鬟剛將身子穩住，不帶一絲停留的，就一把往地上跪了下去，膝蓋和冰層猛的接觸，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光是聽著聲音，晏姝念都感覺疼。
但是那人卻像是毫無感覺一般，頭又猛地往地上磕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咚咚咚”的聲音似乎要把冰麵砸碎。
“求世子夫人救救奴婢！”
“你該先說說所為何事！”晏姝念出聲道。
底下的丫鬟又磕了三個響頭後，終於抬起頭來。
昨日見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張臉，這會兒除了額頭上剛剛磕出來的還流著鮮血的傷口外，兩頰上清晰的巴掌印襯得整張臉又紅又腫，嘴巴更是一片烏色，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樣子。
難怪晏姝念先前覺得她的聲音有些怪異，瞧著她這樣，聲音哪還能如常？
相比於晏姝念不過是驚訝從眼眸中一閃而過，晏姝悅和晏姝寧直接倒吸一口冷氣，“嘶”了長長一聲。
雖說晏家的後院也算不得多和諧，但是總歸是一些小打小鬨，像是把下人這般不當人看的情景還是未曾出現過，也難怪她們如此震驚。
“是怎麼回事？”晏姝念的神色間認真了不少。
她這兒昨日才將人領去輕塵閣盤問，今日這人便遭了這般罪，晏姝念很難不對此深想下去。
再說這丫鬟在府上不過就是一個負責灑掃的下等丫鬟，連主子們的院子都摸不著，又能犯下何事，被這般處罰？
“是誰讓人打的？”晏姝念接著問了一嘴。
丫鬟隻要一張嘴，便是一陣劇痛，但是比起肉體上的疼痛，她更怕以後連感受疼痛的資格都沒有了。
“是江姨娘讓人打的。”丫鬟想著之前的情景，身子忍不住又是一抖，“江姨娘說讓夫人在奴婢灑掃的區域出事，便是將奴婢處死也是應當的。她更是說讓夫人出事的地方在西苑的門前不遠處，奴婢更是罪該萬死。”
晏姝念看著她，沒有急著出聲。
其實江姨娘如此這般說了之後，私下將丫鬟處置了一通，雖說於理不合，因為姨娘說到底最多不過是半個主子，是沒有處置下人的權利的，但是到底也算是說得過去，晏姝念不能將這個作為理由而找上門去。
丫鬟憤憤地說道“江姨娘如此說，奴婢也是認了，畢竟若是奴婢知道主母會要打那兒過，不管有什麼重要的事，都不應該離開的。若是奴婢不曾離開，夫人昨日應當就不會出事了。”
晏姝念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江姨娘的處罰你便是該受的。”
“江姨娘的處罰奴婢毫無怨言！”丫鬟叩頭下去，雖是如此說，但是晏姝念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總歸江姨娘的處罰已經過去了，你又為何還來我的麵前喊救命？擔心江姨娘還會再次對你下手？”晏姝念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丫鬟。
“不是的！”丫鬟連連搖頭，“是……是……”
她張了幾次嘴，最後看了看四周朝著她看來的眼神，有些為難地看著晏姝念。
晏姝念看懂了她的意思，而她正好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更何況這事說到底也能和侯夫人扯上了關係。
她和幾位姑娘說了一聲，示意那丫鬟跟上她，接著便往前走去。
往前頭走了好些距離，晏姝念帶著人走至池塘旁的亭子中，除了她帶著的紅櫻和那個丫鬟外，再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晏姝念在椅子上坐下，抬眸看著那丫鬟。
“是侯爺！”那丫鬟一臉絕望地跪在了地上，“是侯爺的人想要對奴婢出手！”
晏姝念還扶在發簪上的手都頓住了，臉上更是不敢置信，過了一會兒，她才厲聲問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丫鬟毫不畏懼地抬頭迎上晏姝念的目光，盯著晏姝念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是侯爺身邊的長隨來詢問奴婢昨日的情況，奴婢如實說了之後，他想來是去侯爺那兒回話，而奴婢被江姨娘喚了去。待奴婢準備回自個兒的住處時，瞧著有拿著刀的家丁帶著殺氣地往奴婢的住處方向衝過去。奴婢不敢聲張，更是不敢回去。”
話還未說完，丫鬟的身子已經猛烈地抖了起來，說到最後，連聲音都聽不太真切了。
瞧著她這樣子，哪兒還有昨日在輕塵閣時的鎮定和冷靜？
“你對情況都未曾了解，就憑著家丁的臉色，便認定是侯爺想要你性命，這個推算未免太草率了些。說不定是侯爺想要派人去再次向你了解一番情況，畢竟事關主母，總是要調查清楚才能下定論的。”晏姝念對她的話有些失望，還以為她真是看到了些什麼呢，看人的臉色未免主觀意識太強了些，說不準那家丁的臉上天生就帶著殺氣呢？
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她不想將人往最壞處去想。
“再說哪怕侯爺真想殺你滅口，又何須急著這一時，待到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下手，才是殺人的好時機。”晏姝念分析道。
丫鬟卻沒有被晏姝念的話安慰道，“不，不是的，那家丁一定是來殺奴婢的！”
她一臉恐慌，最後都語無倫次了，依然說不出她為何會這樣以為的理由來。
“罷了罷了，紅櫻，你待會先將人帶回輕塵閣吧！”晏姝念終究是沒有坐視不管。
雖說有著丫鬟先前的說辭，晏姝念基本已經確定了侯夫人出事和江姨娘有關，但是卻一點兒證據都拿不出來。
若是這丫鬟消失了，那就真是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了。
晏姝念在那丫鬟麵前表現得完全不相信她的話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又怎麼可能會完全平靜？
侯爺想要悄無聲息地將唯一的證人殺害的原因會是什麼理由？
不外乎是想要將真相掩蓋下去，也許在侯爺看來，那丫鬟一死，那就是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了。
現在她還沒法確定，侯爺如此做的動機是為了維護江姨娘，還是想要維持府上的安寧。
但是總歸不是為了侯夫人考慮就對了，晏姝念心微微一沉，看樣子侯夫人在侯爺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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