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天光驟亮。
一瞬間驅散了醉夢中的陰霾和迷惘。
意映感受到了突然躍出的光亮,輕輕睜開眼睛。防風邶回過神來,立刻把頭轉開,看向破曉的天際。
“太陽出來了?”她恍惚了一會才回過神,聲音還有些慵懶和懵懂,人已經猛地翻過身,趴在船頭看向天邊。
隻見東方迸射出金光,海邊浮出了一點嫣紅。
半邊天映起金光,恍如把沉沉的海與天驟然劈開。
碩大的紅日正逐漸攀升,海麵被映得波光粼粼,像是夜裡的星辰都躍入了海中,刹時間,流光四射,天地間絢爛一片,整個世界蘇醒了過來。
海上日出,這天地間最驚心動魄的奇觀之一,美得攝人心魄。
意映的酒一下子醒了,興奮地轉頭去看防風邶,隻見他也好像籠在一層霧蒙蒙的紅綢之中,金色的陽光映在他的身上,好像發著光的神明。
他正也向自己看過來,目光相接的瞬間,像極了太陽躍出海麵的那一刻,隻覺得掬了滿心滿懷的光,暖融融的,金燦燦的。
這天地間總有些動人的美景,讓你想和美好的人,一起觀賞。
曆經漫長的黑暗,等到的美好卻又總是刹那芳華,轉瞬即逝。
最瑰麗的一刻已然過去。
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在大家起床之前趕回家去。
否則被抓到他們倆夜不歸宿出去瘋,想必要惹出一場軒然大波。
防風邶率先回過神,站起身說“該回去了。”
“哦……”意映戀戀不舍地爬了起來,身上裹著的小毯子變回了防風邶的外衣。
飛毛腿已經等在半空中。
“酒醒了嗎?自己能上去嗎?”
“瞧不起誰呢?”意映腳尖輕點,踏著微風輕輕躍起,穩穩地讓自己落在了飛毛腿背上。
防風邶也踏空而上,兩人打馬一路狂奔回去。
回程這一路上,意映總算是清醒的了。
防風邶問“你方才夢見什麼了?”
意映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做夢了?”
“你哭了。”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夢到自己,更不明白為什麼她夢到自己會哭。
“我哭了麼?”她不記得自己在夢裡有沒有哭,隻記得相柳入了她的夢,但夢到的卻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畫麵,“我夢見了……生離死彆……”
在這個夢裡,她沒能阻止他走向那個必死的戰場,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萬箭穿心,消散在了天地間。
痛,痛徹心扉。
夢裡也會有痛感麼?她不記得了,隻記得當時心裡的無力和絕望,仿佛要窒息一般,現在還心有餘悸。
她忍不住捂上了心口,紅著眼眶安慰自己“夢都是反的。”
防風邶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見她不想多說,忍住了沒再追問。
一路風馳電掣,比來時的速度快了許多。
回到防風穀的時候,時辰還早,人們還沒有起床。算算時間,還可以睡個回籠覺。
他們徑直落在折柳苑的門前,意映跳下來,防風邶卻叫住她,遞給她一支發簪。
簪體是用冰晶包裹著珊瑚製成,簪頭鑲嵌著冰晶雕刻的化羽鈴蘭,花心包裹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意映不認得那是什麼珠子,像珍珠卻又比珍珠更剔透。
整支發簪清新脫俗,美極了。
意映驚豔不已,暗中感歎相柳家裡的好東西真是太多了。
等等,簪子,意映不由得想起來上次兩人一起遇見的小夫妻,那位丈夫送給妻子的就是一支簪子。
意映怔怔地抬頭看他,防風邶故作淡定地輕咳“小妹的生辰禮。不知道送什麼,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簪子。”
“可是……我的生辰已經是昨天了。”
“不要就還給我。”防風邶傲嬌地撇撇嘴,伸手作勢要拿回來。
“那不行!它已經是我的了!”意映直接把簪子插到頭上宣示主權,不小心插歪了,防風邶湊進一步伸手幫她調正,在她耳邊低聲說,“有人在偷窺我們。”
意映也察覺到了有人,不由得心裡發虛,猛地回身,周身的靈力凝聚成幾支風刃襲擊而去。
是沉璧,意映鬆了口氣,靈力也隨之撤去,她嗔怪道“沉璧,怎麼是你?鬼鬼祟祟的,嚇我一跳。”
忽而又反應過來沉璧是從外麵回來的,突然間又慌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
沉璧也被她嚇了一大跳,穩了穩心神道“我半夜醒來,發現小姐不見了,等到現在還不見你回來,實在坐不住,就出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