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怕自己閒下來會沉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中,防風邶根本不想閒下來。
他開始報複性接活,從家族任務到殺手任務,他馬不停蹄,天南海北,到處跑。
意映若是沒事,他會帶上她一起出門,順便去玩一趟。
有時兩個人都沒有事做,就一起出去花天酒地,尋歡作樂。
防風邶沒了母親,也就不再在意防風邶這個身份,和小妹相處起來更加隨心所欲,也不再刻意避嫌。
當然在家的時候,人前有人的時候還是會注意分寸的。
但他們經常不在家。
防風崢好幾次來找他們商量事情,都找不到人,傳音鳥發出去,意映這邊總是已讀亂回,防風邶這邊則經常已讀不回。
除了防風崢給他派活,並且酬勞還不錯的時候他才會回複。
“……”
防風崢:我的一片真心終究還是錯付了。
他們大把大把地賺錢,又大把大把地花錢,好像隻管眼前,根本不管明天。
身上帶的錢花光了,便就近找一家地下賭場打秋風,賺到盆滿缽滿,再在離戎氏想要動手趕人時離開,然後——大搖大擺地拆掉身後的死鬥場。
又有錢了,他們就開始新一輪的尋歡作樂。
同時也認識了更多有趣的小妖怪們。
然後,把他們收編。
他們身後的妖族隊伍越來越龐大。
在時光的雕琢打磨下,少年少女已初長成。
他們的足跡,也從防風穀,蔓延到整個北地,逐漸延伸到中原,又逐漸遍布整個大荒。
他們去逛過侏儒族的珠寶店,逛過誇父族的飯鋪,逛過花妖開的脂粉店。
他們去揭隨手遇到的懸賞榜單,去尋隨意聽來的奇人異事,去捕隨機遇到的奇珍異獸。
他們一起去探索沒去過的每一處角落,一起去嘗試沒見過的每一個未知,踏遍這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
慢慢的,他們發現,這個大荒和以前不一樣了。
紛爭多了,戰火多了,苦難多了,流浪的生命多了,死去的生命也多了。
不管是神族、人族,還是妖族,哪怕是沒有靈智的野獸,都被逐漸波及,誰也無法獨善其身。
出去玩時,入目都是滿目瘡痍,所見都是人間疾苦,他們也無法再尋到純粹的快樂。
意映知道,這一天越來越近了。
軒轅和神農的這場戰爭打得慘烈。
許多人丟了性命,改變了人生。
小夭失去了父母,此後似乎再也學不會快樂。
共工失去了故國,終生都在打一場無望的仗。
神農國落敗,共工落魄,防風邶終究是坐不住了。
神農氏族人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共工卻還在苦苦堅持,帶著不肯投降的那些將士們躲進了深山。
花團錦簇烈火烹油時,某人從未出現過在共工麵前。
所有人都對共工避之不及時,某人卻要主動送上門去了。
“我要走了。”
防風邶站在高高的山巔,俯瞰著逐漸荒蕪的大地,對意映說。
意映平靜地看著遠方,沒有說話,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
防風邶知道,她早就猜到了他的決定。
他的直覺告訴他,也許這一次決定,距離她夢到的“生離死彆”又近了一步。
但他必須要去。
意映明白,若他不去,他餘生都會良心難安,即便好好活著也不會快樂。
他一定會去的。
縱然知道那很可能會是一條不歸路。
雖九死其猶未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就是相柳啊!
微風拂過山頂,拂過離人的發梢,兩人的發絲紛紛揚揚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什麼時候回來?”意映斂去眼底的哀傷,平靜地問。
“不知道。”防風邶目光黯然地看著遠處,有些不敢看她。
意映靈力微動,不知從何處卷來一支柳條,遞到防風邶麵前,就像他們初見那次一樣。
防風邶微微一愣,然後笑了,垂眸收下了那支柳條。
“我等你回家。”意映眼睛紅紅,卻在對著他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