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神農王室在中原過得也很艱難,但好歹是正統,將來也能光明正大的在大荒活下去,讓我去他們那裡。”
防風邶又笑:“或者去找你的‘神不知’,去過我們妖族的好日子。他說我本事這麼大,定能在神不知的妖精堆裡謀個‘頭頭’當。”
意映也笑了:“不行,我才是神不知的‘頭頭’,你可以做‘頭頭’的男寵。”
防風邶又要敲她腦袋,意映躲開,兩人笑鬨片刻,防風邶斂眸說:“他一直在趕我走。”
意映看著他的眼睛說:“可你不想走。”
防風邶點點頭,左手又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
意映沒說話,也喝了一口酒。
防風邶仰頭喝完酒,繼續說:“他們的日子很難。”
“沒有糧草,缺醫少藥,一支箭射出去,還要再撿回來反複用,和你一樣摳門。”
意映白了他一眼。
防風邶斂眸:“每一場仗,都會死很多人。從我來之後,我已經埋葬了一千三百四十二個人。還有許多失蹤的,屍骨都找不到了。”
他悶悶地喝了一口酒。
意映看著他,忍不住紅了眼睛。
防風邶繼續說:“他們都知道,他們已經退到深山裡,再也退無可退。”
他像是在嘲笑:“最後一個神農王族都投降了,他們沒有希望了。”
“在中原活著的那些人,根本不敢提起他們,連祭奠他們一杯酒,都不敢。”
“可他們,還是沒有人願意投降。”
“甚至,還總有些新兵會來送死。”
“你說,他們是不是一群傻子?”
意映扭頭看向窗外:“是啊。一群傻子。”
意映幽幽歎道:“願意投降的,都在中原過著‘好日子’呢。”
“可王族投降了,不代表這個民族就要投降。”
她看著遠方西沉的落日,想起華夏上千年的滾滾曆史洪流,感歎道:“一個國家戰敗了,不一定就會消失,可若是一個民族的脊梁斷了,精神被荼毒了,文化被吞沒了,那才是徹底消失了。”
“幾千年以後,也許現在所有的國家都已不複存在。”
“但他們堅持過的信仰還在。江山代代,總有些人會像他們一樣,身處絕境之中,卻會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前仆後繼,赴湯蹈火。”
“總有些人選擇生命,也總有些人選擇信仰。”
“選擇信仰的人,帶著信仰心甘情願赴死,選擇生命的人,帶著他們留下的希望活下去。”
“若是沒有這些人的寧死不屈,誰又能瞧得起那些活下去的亡國奴呢?”
“他們所做的,都是為了把這個希望傳承下去。”
“他們不該被人遺忘。”
防風邶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再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共鳴。
她好像和他一樣,明明身處紛爭熙攘之中,卻又超脫於世外,用看透一切的目光俯瞰這片大地,仿佛遊離在滾滾紅塵之外,卻又共情其中的每一個生靈。
他沉默了片刻,說:“我想再多陪他們走一程。”
意映歎了口氣,向他舉起酒杯:“敬你一杯,你這個最傻的傻子。”
防風邶笑了笑,舉杯和她相碰:“還有你這個小傻子陪我。”
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儘。
防風邶說:“義父見死活趕不走我,隻好暫時將我留下,讓我給他當當軍師,出出主意。”
“為了給我一個合理的身份,便認我為義子,和他父子相稱。”
“從那以後,軍中再沒有人,敢當麵議論我是個妖怪了。也再沒有人,會質疑我做的決定。”
原來是這樣。
意映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為,是共工將他收為義子,他被父子情困住,這才一直留在共工身邊。
卻沒想到,他是為了留在那裡,才有了這個義父義子的名份。
是呀!
他什麼時候被彆人困住過?
他所有的選擇,都是他主動做出的,所有的牢籠,也是他自己拚儘全力走出來的。
沒有人能困住他。
隻有他心甘情願選擇被誰“困住”。
防風邶說:“委屈夫人,要再多等我一段日子。”
“沒關係,我若是等不及了,便去找你。”
防風邶變了臉色說:“不行。”
“為何不行?”
“那邊畢竟是兩軍前沿,形勢波詭雲譎,你過來,太危險。”
“好吧。”意映不想讓他分心擔憂她,便隻好退讓。
等她眼下的事做完,她就去找他。
她打定了主意想去,誰也趕不走她。
九頭妖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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