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陰的聲音越發渺遠。
防風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一驚,問道:“前輩……你……你要去哪兒?”
“我早就該走了。我本來就不該留下。”
“等到了你,我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我要去找我的夥伴們了。”
“幾萬年了,從我那朋友死後,我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都快無聊死了。”
“對了,憑我們當年的交情,你可以去找鬼方氏隨便提要求。”
“我走了!小崽子!”
防風邶心中一緊。
送走靜夫人時的錐心之痛,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剛剛找到了屬於他的母親,沒多久卻又失去。
同樣的遭遇,他還要再經曆一次嘛?!
“前輩?!”防風邶的聲音有些發顫。
他甚至沒有機會看到燭九陰的樣子。
“前輩……”
防風邶想要追上去,可四周空空如也,燭九陰的殘魂本就沒有實體,他連追都不知該向哪個方向追去。
他向前方伸手抓去。
他的直覺告訴他,燭九陰前輩就在他的麵前。
可他什麼都抓不住。
一道虛空的身影在半空中摸了摸他的腦袋。
防風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抬起頭來,在一片空寂中和他對視。
“聽說你有九個腦袋。”
“你還在靈珠蛋裡,我們就都知道了。”
“我們當年,都很羨慕你。”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回蕩在這個禁地之中,逐漸飄遠,又逐漸消失。
再也不見了。
防風邶追隨著聲音消散的方向僵立了許久。
他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卻是一個令人愴然無比的答案。
那是一個來自遠古時期的答案,久遠到滄海桑田都變化了模樣。
在這片浩渺紅塵宇宙中,他終於找到了他的來處。
卻不知歸處在何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禁地中出來。
回來的路上,他慢慢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所有的封印結界都變了模樣。
想必他驚動出燭九陰前輩,在井外鬨出的動靜也定然不會小。
想到鬼方氏的先祖費儘心思留下了燭九陰前輩的那絲殘魂,也成全了自己的心願。
防風邶心中對鬼方氏充滿了敬重與感念。
他出來的時候,果然見到井外蹲守著一個老頭。
“您是?”防風邶禮貌問道。
老頭見他出現,立刻站起身,輕撫胡須,上下打量他。
老人家也格外禮貌:“您是……九頭蛇?”
“正是。”防風邶已將鬼方氏視為了自己人,不再遮掩身份。
老人家激動得眼中湧起淚水,忽的跪倒在地,衝著天空哽咽道:“師父啊!師祖啊!你們苦等了一輩子沒等到的人,終於讓我等來了!”
“嗚嗚嗚嗚嗚……”老人家哭得格外真誠又傷心,嚇了防風邶好大一跳。
防風邶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蹲在了這個老人家身邊,想把他拉起來,一時竟然拉不動。
“您這是……”
“我太激動了!”老人家急忙站起來,努力控製自己的眼淚,不讓自己太過失態。
“從我們先祖那一代,我們每一代族長繼任時,都會發一個誓言。”
“就是為了禁地之中的這個秘密。”
“我們的先祖曾經預言,說公子有一天一定會來到我們鬼方氏,在禁地之中和燭九陰前輩相見。”
“我們鬼方氏天生不擅長戰鬥,燭九陰前輩將他的龍血逆鱗留給我們,我家先祖以之設陣,將其能量化作專屬於鬼方氏族人的護身符,護佑我們鬼方氏全族平安。”
“作為回報,我們每一代族長繼任時,都會發誓,一定要等到你。屆時無論你有什麼要求,都要竭儘全族之力滿足你。”
“不知多少代了,他們都沒有等到你。我親眼見到我的師祖和師父,都帶著這個遺憾走了。”
“我以為,我也就要帶著這個遺憾走了。”
“方才感應到龍血逆鱗的異動,我還以為是在做夢了……”
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鬼方遊目瞪口呆。
“師……師祖……”
防風邶想起來了,鬼方遊叫他來時,說了族中隻剩一位師祖在閉關,多年不曾出來了。
想必就是這位。
師祖身形微微一滯,緩緩擦去了滿臉的鼻涕眼淚,恢複了端莊嚴肅的麵目,這才緩緩轉身。
“啊,是小遊。你怎麼在這裡?”
鬼方遊也很努力地做好表情管理,問道:“您……認識他?”
師祖意識到了什麼,反問他:“你認識他?”
鬼方遊忙說:“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救過我性命的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