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擊缶,石破天驚。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早雨雖停了,但安遠侯府瓦簷依舊滴著成珠串的水,天氣漸暖,伴著水珠滴落的聲音隱隱可以聽到鳴蟲聲。
徐霆鈺蓋著被子虛軟的倚靠在床頭上。
他偏過頭輕咳著,臉色淡白,近日一直病著,烏黑的發絲蜿蜒的披散在肩前兩端,未有半分發簪和發帶,活脫脫的就是個病美人。
連一旁侍奉的長風望著都禁不住有一絲心驚,隻道侯爺是個男子,若是女子自己的心可能早已拋出去了。
“侯爺,藥。”長風端著藥碗遞到了他的麵前。
徐霆鈺接了過去,蹙著眉慢慢飲了下去。
“侯爺自從上次落水來來回回已經病了半月了,喝藥一直不見好。”長風說著接過了徐霆鈺手裡空的藥碗。
“你家侯爺畢竟也是人,落水也會著涼的。”
徐霆鈺輕聲說著聲音宛若冰沁一般。
“說的也是,太液池的水那麼涼,侯爺您泡了那麼久,的確傷身啊。”
“侯爺剛送回侯府整個人都是燒著的,還是孟姑娘連著照顧了侯爺多日,侯爺的燒才退了下去。”
“對了,君凝呢?”長風一提孟君凝,徐霆鈺這才發現今早自始至終就沒見過她的身影。
“侯爺,您忘了,今日是孟君凝父母的忌日,她去上墳了。”長風回答他。
徐霆鈺掐了掐眉心“真是這麼多日病糊塗了,我還答應和她一同去呢。”
“孟姑娘今早在侯爺睡著的時候來過一次,囑咐我不用叫醒您,讓您好好休息。”
山風呼嘯,道路盤旋,轎子停在山下,孟君凝和林辰景提著上供的東西往山上走去。
飛鳥盤旋,青雲接日。
楚尚德當年雖然獲罪,全家逢禍,但是之前名聲甚好,不少受過他恩惠的富商和百姓在他死後自發的給他們全家修建了陵寢。
就在京郊禪虛寺的後山,這風水不錯,又臨古刹,不少人在此修建墳地。
孟君凝望著麵前一排排的青磚瓦翁,內心深處的淒涼再次湧入了她的眸間,催的她落下了眼淚。
十三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與親人距離最近的一次。
可是她在世上,她的所有親人卻躺在棺木裡成為一堆堆白骨。
一抹墳墓迫使親人離散,生離死彆。
她循著墓碑的名字一步步邁入裡麵,林辰景也跟在她身後。
終於在北邊發現了楚尚德的墳墓,緊隨其後的是她娘親,她哥哥………最後還有一截低矮的墳墓寫著楚幽若三個字。
當年楚家遭禍,全家被屠,送葬尚且不易,哪還有空去找尋一個幼童的屍體,便也樹了個墓,可以讓她認祖歸宗,回歸祖墳。
孟君凝靜靜的用指尖摩挲著墓碑上楚幽若三個字,感受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老板娘,這…這是你的原本的名字嗎?”林辰景發問道。
孟君凝無聲的點了點頭。
她重新站直身體走到楚尚德和她娘的屍體麵前跪了下去。
楚尚德和他夫人是合葬的,兩個棺木是在地裡挨在一起的。
林辰景來這,本來是想幫著孟君凝打掃陵墓的,但是看了一圈,墳墓乾淨整潔,連陵墓前香爐的香灰都沒有一絲掉在碑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