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馱著小胖墩,跟在徐真身後,亦步亦趨,到了庫房。
眾人表情奇怪,相互看著,感覺很彆扭,都帶著古怪的笑意。
大家傾巢而出,又是上人,又是上狗的,扁擔小錘長槍一大堆,喊打喊殺沒搞定,最後還把陸永強給傷了。
人家徐真用幾粒炒黃豆,便解決了。
連繩都不用牽,自己乖乖跟著,不時還用腦袋蹭蹭她。
所以,動刀動槍,興師動眾的,何苦來哉呢?
這貨腦子是真的不好,進了庫房,自顧自地溜達一圈,各個角落看個遍,仿佛領導視察一般。完全無所畏懼,見著老蔣準備宰殺的工具,坐在青石前邊澆水邊磨刀,還好奇地湊上前,歪著腦袋看了看。
搞的老蔣都有點尷尬,望著手裡的刀,懷疑起自己。
吃這種傻貨,會不會也變成傻叉呀?
山羊溜達一圈,似乎對這住所還算滿意,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徐真身邊。小胖墩從它背上溜下來,它也沒什麼敵意,用腦袋在他肩頭輕輕頂了頂,咩咩了兩聲。
老蔣把刀放盆裡涮了涮,遞給陸沉沉。
陸沉沉在邊上看著,搖著頭,沉聲說道“太傻了,我下不去手……。”
這話說的,讓大家都憋著笑。
嫌它傻……這個庫房裡,誰都行,就隻你陸沉沉同誌不好說這話。
又或者,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我來,我來”,陸永強眺了出來,接過刀,憤憤說道“他奶奶的,我長那麼大,第一次被人……被羊欺負這麼慘。”
他剛走了兩步,山羊轉過腦袋,看向他。
甩了個響鼻,高高昂著頭,目中精光閃爍。
陸永強又退了回來,訕訕笑道“要不,先給捆一下?就這樣站著的話,不利於我發揮。”
眾人一片嗤笑,噓聲四起。
小胖墩摸了摸山羊脖子,欲言又止。
他本是參與圍獵的人裡,最興奮的。
小孩子大概很想通過這種勇武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成長和能力。
但騎了許久,見它溫順極了,並且頗通人性,心下十分喜歡。小孩子共情能力又強,仿佛得了個新夥伴,實在不願它就這樣死去。
偷偷瞧了一眼張文書。
張文書與趙世清離的稍遠些,正湊在一起聊事情,不時往這邊指指點點。
小胖墩知道,強子哥是想殺羊的。
其他人,或許也是想的。
羊肉又肥又美,他自己前些日子還嘗過呢,確實好吃極了。如今又得了仿佛小牛一般大的山羊,怎麼可能說不殺就不殺呢。
同時,他還明白,在這個營地裡,能決定山羊生死的,隻有張叔。
強子哥雖然上躥下跳的,但也就嘴上說說,張叔或者趙叔叔一個眼神飄過來,就能讓他閉嘴。並且大聲告訴彆人,他是愛羊的,從小到大都愛,心地善良,最見不得彆人殺羊。
隻是,小胖墩素來懂事。
關乎營地的食物儲備,他就算心裡再不願,也不敢跟張文書提。
最多是能偷眼看看,觀察觀察張文書的反應。
院門已經關閉,山羊即便此時想走,也走不脫了。
眾人如今若想殺它,就簡單多了。讓徐真給它扣根繩子,綁在木樁上,它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挨宰。
大家你推我搡,熱鬨喧嘩,討論著具體的宰殺步驟。
老蔣提議說,這羊體型大,最好按殺牛的方法來。
用繩先將幾隻蹄繞上,待會兒用力一拉,便能使其跌跪在地上。這時人趁機上前,一刀捅進它的脖頸,就可以放血。
等它死透,就能剝皮割肉,慢慢處理了。
陸永強興高采烈地走過去,詢問張文書“哥,這次可是大豐收,夠咱們吃好久呢。沉沉不願動手,要不你幫我捆一下,我來吧……”
“是夠吃許久的”,張文書頷首,又與趙世清低語兩句,然後說道“今天晚了,彆動手了,待會兒黑燈瞎火的,處理不乾淨,明天殺吧。”
說完,他與趙世清便走開了。
也沒交代這羊怎麼處理,是用繩栓著,還是用網罩著。
大家知今天不殺羊,就都散了。
該忙活的事,還得繼續忙活。
彆生產隊隊長檢查的時候,被扣了工分。而且,他那叨叨叨的功夫,一般人承受不了。
陸永強無奈,悻悻地將刀還給了老蔣。
小胖墩抓著羊毛的手,手心已頗多汗水,此刻才漸漸放開,心裡大大鬆了口氣。儘管自始至終沒有人注意到他,他方才的幾分鐘裡,內心卻情緒起伏,天人交戰。
而山羊就這樣被丟在了院中,無人安排。
它倒也不需彆人安排,自顧地在院中溜達,將牆角房邊的青草拽進嘴裡嚼,又到盆邊飲了些水。
然後就待在徐真身邊,趴在灶台邊上。
不吵不鬨的,很是悠閒自在。
小胖墩則陪著它,不時用手去摸它的額頭。山羊則挺著鼻孔,用嘴巴頂他的手心玩。火光映照裡,婦人在燒鍋做飯,孩子和山羊在玩鬨,畫麵十分和諧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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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間睡覺,小胖墩也不願離去。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漸漸不安。
天越黑,證明離天亮越近。
躲過了今天,明天依然要麵對它的死亡。
徐真催他去洗澡,他也不願去。被訓了幾句,才怏怏地去了,又十分潦草地洗完,匆匆跑來。徐真看著他既開心,又坐立不安的模樣,心裡跟明鏡似的。
小胖墩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皺個眉,拉個臉,她都明白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