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張文書已經在組織大家挖壕溝了。
所有人都得參與。
男人們是主力,光著膀子,卷著褲腿。汗水自脖子往下流,身上灰塵重,便凝成了數道細長的泥痕。
朝陽照在他們身上,映的汗水閃閃發光,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磅礴氣勢。
人站在坑道裡,鐵鍬鏟著泥,倒進柳筐。
孩子們將空的柳筐扔進坑道,用帶鉤的繩子,提走裝滿泥土的柳筐。然後或拎或抬,裝到獨輪車上,由女人們推走。
當然,這是小一些的孩子做的事。
像小丁和宋風這樣十六七歲的少年,是不屑乾的。他們自詡為主力,第一時間就跳下坑道,搶了鐵鍬,絕不能讓彆人占了主要位置。
張文書叮囑他們乾點輕便的,以免用力過度,傷了正在發育的身體。
不過少年們有自己的堅持,他也不好勉強。
這是簡單而持續的活。
對耐力和堅韌度,有比較高的要求。
所以,少年們乾到最後,基本上都是渾身大汗,手腳發抖。能挺立著,顫顫巍巍繼續鏟,靠的全是毅力。
到最後,還是老蔣和老魏這樣的老頭靠譜。
速度不快,看著慢悠悠的,但從頭乾到尾,連中場休息都不需要。氣脈悠長,餘力甚足,連周輝和王進這些年輕力壯的人,看了也不得不佩服。
當然,像陸沉沉這樣的特例,不能算在裡麵。
獨輪車上,為了方便裝載零碎物件,常常會放個大型的柳筐,亦或用木板釘的“土簸箕”。有一次,他嫌棄推獨輪車,繞來繞去太過麻煩。直接雙手合抱,猛喝一聲,將裝滿土的大柳筐抱了起來,然後躍過溝壑,走至遠處倒土去了。
這可把大家嚇壞了。
你特娘的,還是人麼?
這玩意兒,大家用獨輪車推著,都嫌有些重。
你直接抱走了,算怎麼回事?
不過,現在營地裡,除了大黑狗和備用糧,無論男女老少,獨輪車倒是都推的挺溜的。翻車的事情,極少發生。而且有了“車伴”之後,能推動的重量也就多了。
至於這“車伴”,其實就是用廢棄的布料,編製捆紮,做出來如手掌寬,指頭厚的一條繩子。長一米多,兩頭留出環狀的模樣,推車的時候,往兩個車把手上一套,繩子中間正好搭在人的肩膀上。
所以,推重物,並不是靠手往上抬的,而是以肩膀擔為主。
張文書和趙世清,也光著膀子,在壕溝裡鏟泥。
皮膚曬的有些黑。
因為流汗比較重,眼鏡容易滑下來,趙世清隻好找根細繩,將眼鏡腿紮一下,綁在後腦勺。仍是有些鬆,得不時用手推一下。
張文書感覺疲憊了,拄著鐵鍬休息,喘了口氣,大聲喊道“小風……”
“來啦……”
另一條溝裡,爬出一道身影,奔跑過來。
“去院裡看看,飯好了沒。”
“好嘞。”
宋風脫下鞋子,將裡麵的泥,儘數倒出。
然後穿回腳上,往院裡泡了。
須臾,在門邊露出腦袋,高喊“開—飯—嘍!”
眾人聞聲,都望了過去。
然後下意識轉頭,望向張文書。
張文書一揮手“吃飯去。”
大家喜笑顏開,扔下手中的工具,拍拍塵土,往庫房走。
張文書和趙世清也爬了上來,慢悠悠跟在後麵。
點燃一根煙,緩緩抽著,感覺挺舒服。
眾人先去洗漱,然後一人領了兩個碗,排隊打飯。今天吃的煎菜餅,老遠就聞著香味了,勾的人肚子咕咕響。
灶前兩個大鍋,鍋前站著徐真和秦姐,手裡各持著長柄大鐵勺。
“嫂子,你會炸丸子不?”
“會呀,咋啦?”
“我看收了許多蘿卜,這些日子不是燉,就是炒的,吃著大概膩了。咱們和點肉,炸些大丸子,你感覺怎樣?”
“嗯,行,我都是生吃的,有點燒心,炸些也可以。味道應該不錯,保存時間也長點。你說丸子,我倒是想起來,再過些日子,有東西更適合炸……”
“啥呀?”
“山藥,那個剁碎了和肉糊捏成丸,炸出味道才好呢。尤其剛出鍋不久,稍稍晾一下,還有些燙嘴的。就這樣乾吃,不要煮,一口咬下去,外麵酥脆,裡麵嫩的,香氣四溢,得在嘴巴裡顛幾下,熱氣才能散去。”
“哈哈,我吃過,說的我都流口水了……回頭整一鍋。”
“行,其實炸東西我擅長的,材料夠的話,我還能炸油條,麻團呢。說起來,真得空了,我得先包些餃子。”
“你愛吃?”
“隊長愛吃,上回提了,我一直沒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