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司馬副堂主開口了,他縱使心中有一百個不情願,也必須寫得漂漂亮亮的。
當即,張有良提筆就寫,片刻功夫,一份保薦信就寫好了,再在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大名,蓋上私人印章。
“多謝!”
司馬洪接過保薦信,吹乾墨跡,收進懷裡,道一聲謝轉身就走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今後堂主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開口。”
張有良衝著司馬義堂主的背影揮手,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的樣子。
司馬義沒等待多久,一盞茶還沒喝完,司馬洪已經拿著三份保薦信回來……
…………
才隔了一天,二狗子又出現在縣學政衙門。
這次他有備而來,手裡各種材料俱已齊全。
司馬義原本要和他一起來的,但兩人剛準備出門,回春堂來了一位危重病人。
救人要緊,隻能讓二狗子先來,他晚點再過來。
“站住!”
還是那個門子,剔著牙,斜眼打量二狗子,準備把他轟走。
這小子太沒眼力勁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個種地的土包子還妄想考武秀才。
老子在學政門口守了幾十年,也不敢生出這種念頭!
但這次二狗子有司馬義壯膽,可就自信多了,看到門房又來阻攔,沒有太在意。
他前後一共送了二十多次銀兩,仍然沒能把這條狗養熟,見到他還是要呲牙。
反正這就是一條永遠喂不熟的看門狗。
老子今天不喂你了!
“我進衙門報考,你還要阻攔嗎?”
扔下一句話,懶得再理會門房,徑直往裡走去。
“好!”
門房狠狠地退到一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土包子如何在一夜之間就能搞到三份保薦信。
等一下如果拿不出保薦信,嘿嘿……
門房跟在二狗子身後默不作聲,也不幫他領路。
學政衙門並不大,二狗子來之前就已經打聽過了,從大門走進去,直奔正中的大堂走去。
大堂之內,那名外號叫做程歪嘴的書吏,還在打盹。
書吏也許剛做了一個美夢,此刻被人打擾,心中甚為惱怒。
斜眼打量了一下二狗子,也不理會他,自顧自走到臉盆架邊,擰了一塊濕毛巾慢慢地擦臉。
擦完臉又慢條斯理地整理頭發,胡須,甚至還對著鏡子抹了幾下眉毛。
看得出來,這其貌不揚的書吏,平時還是很注意儀容儀表的。
二狗子卻隻能像一塊木頭般杵在那裡傻等。
終於等到書吏洗漱完畢,二狗子連忙搶上前去,從懷裡掏出三份保薦信,想要報名。
“去去去!”
書吏大聲喝斥,很不耐煩地把二狗子推到一邊。
“沒長眼的土包子!”
“你沒看到本大爺忙了一整天,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嗎?”
二狗子終究沒有司馬義那種底氣,隻能老老實實退到一邊。
看著書吏慢條斯理地洗刷茶壺,取出茶葉泡了一壺茶,慢慢品飲。
好幾次他想上前報名,都被書吏用眼神瞪了回來。
一旁跟進來的門子暗自得意。
土包子,進了衙門舍不得錢財打點,還想辦事!
二狗子得到司馬義的承諾,這次是不打算再送銀子了。
有那些錢送人,還不如自己多買幾個肉包子吃。
這名書吏果然是不送銀子就堅決不辦事,二狗子看到他喝了三壺茶水,去了五次茅房,洗了六次手……
二狗子心中打定了主意,乾脆也不著急了,他就在這等,司馬義來了再說。
他這麼不著急地等待,反倒把書吏搞得有點急了,裝樣子也很累的。
好在,兩人終於不用再等了。
隻見外麵走來一名青年,此人氣宇軒昂,進門之後還沒說話,就已經把書吏嚇得一哆嗦。
“司馬公子!”
“你老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你讓下人過來吩咐一聲就行了。”
書吏連忙起身迎到門口,熱情得隻差搖尾巴了。
來者正是司馬義,他沒打算給對方好臉色。
這個程歪嘴不過是攀上他們司馬的關係,才謀得這份差使。
“聽說你這裡不送銀子就不能辦事?”
“甚至送了銀子也不能辦事?”
程歪嘴尷尬地陪笑道:“哪是彆人,你要是有什麼事,隻管讓下人過來吩咐一聲,保管為你辦得妥妥貼貼。”
“哼!我可沒那麼大的麵子。”
“程歪嘴,你收人那幾兩銀子不過是多逛一次青樓,打賞裡麵的粉頭。
你有沒有想過,這幾兩銀子可能是普通百姓的全都家產,沒了這幾兩銀子,他們就有可能活不下去?”
程歪嘴被司馬義一頓痛斥,全程拱手陪笑。
“公子教訓得有理,以後一定痛改前非,實實在在做事。”
程歪嘴態度極為誠懇,反正他混了這麼多年,早就油了,知錯就改,改完過幾天再犯就是了。
身在衙門中混,不收錢怎麼可能辦事。
壞了規矩,所有人都容他不得,就算司馬家也罩不住。
司馬家這位公子不曉世事,過於天真,當麵應付過去就行了。
司馬義看到程歪嘴在他麵前認真檢討,決定痛改前非,誓要與腐敗行為劃清界限,也隻能暫且作罷。
“那你還愣著乾啥?給人家辦事呀!”
司馬義指著一直站在旁邊看戲的二狗子說道。
程歪嘴這才知道,原來是得罪了這尊神,引來司馬公子一頓痛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一個普通莊稼漢,竟然能跟司馬家攀上關係。
想當年,自己為了攀上司馬家的關係,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還娶了整個司馬家最醜的女人為妻,才謀得今天這份差事。
有司馬義出麵,報考這種小事,自然沒有任何懸念,不過是半刻鐘的功夫,便已經辦好。
“哈哈哈……張兄弟一表人才,年少有為,是我看走眼了!”
程歪嘴態度轉變得太快,拉著二狗子的手,顯得極為親近。
“張兄弟以後有時間,儘管來找老哥我喝茶聊天,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在程歪嘴的眼神示意下,那名門子已經準備好一包銀子,將以前收的銀兩全都還了回來。
“以後張兄弟高中了,還請多多關照!”
片刻過後,二狗子和司馬義從學政衙門裡走出來,書辦和門子親自送到門外。
“公子慢走”
“張兄弟,以後有時間過來一起喝茶吃酒。”
兩人滿麵笑容目送二狗子和司馬義的身影遠去,這才返回衙門。
二狗子跟在司馬義身後,這一刻才了解到,司馬義背後的家族,竟然如此強大。
以前一直隻以為是那種不怎麼懂事的富家公子哥,家裡有點錢,但不會太多那種。
“司馬義……司馬公子,多謝了!”
二狗子突然覺得,自己直呼其名,會不會太冒犯了。
“你還是稱呼我司馬義就行,什麼公子的,聽不習慣。”
“其實我平時也不喜歡跟衙門裡的人打交道,隻要跟他們混到一起,我早晚也會變成他們那個樣子。”
“對上諂媚,曲意承奉,對下則露出各種醜惡嘴臉。”
“你彆看程歪嘴今天說得好聽,他最多隻能老實兩三天,然後又是老樣子。”
“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他們那個樣子,想想就覺得惡心,跟躺在蛆蟲堆裡有什麼區彆。”
對於司馬義說的這些話,二狗子對衙門裡的事不太清楚,隻能聽得半懂不懂。
司馬義也許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心中想法,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開藥店,治病救人,不用跟他們打交道,自己賺錢自己花,所賺的每一分錢都乾乾淨淨,自己的錢,花起來心中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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