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些乏了……讓朕好好休息一下,再來,再來……”
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就此沒了聲息。
“陛下!”
李公公哭著跪了下來,隨著這麼一跪,殿內又是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荊雨攥著趙帝乾枯的手,他能夠清楚感覺到眼前這具身體的體溫在迅速流失,一時間竟然有些五味雜陳。
他並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畢竟他和趙帝也不是很熟。
但其實他們剛剛真的熟悉了一些,如果按照這個節奏培養一下親近感,或許等到一兩年後,他們會變成一對感情很好的父子。
但在認真扮演父親這個角色上,趙帝沒有時間了。
荊雨忽然覺得有些諷刺,人或許總在即將失去某樣東西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它的珍貴之處,趙帝唯有在快要死了的時候方才有了些時不我待的緊迫感,然而肉眼可見的是,荊雨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在意自己是否浪費了時間。
時間對於荊雨來說是最不值得珍惜的東西,然而此刻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由於壽命的限製,他與任何人共同度過的時光都是極為有限的,“與他人共度的時間”對他而言並非是可以無限揮霍浪費的東西。
此時此刻,荊雨霍然起身,他連一刻都沒有為趙帝的死而哀悼,反倒是立刻邁開腿,以非人的速度向餘安殿的方向奔去。
荊雨找到李安若時,這位性子謹慎的婦人此刻正藏在殿中暗門下的地室,這個地室是李安若專門遣人修建的,當時給荊雨的解釋是,若是遇上天災人禍,說不定便有奇效。如今居然真的用上了。
“我聽幾個宮女說有叛軍攻進了皇宮,嚇得連午飯都沒吃,直接藏在了地室裡。”
看著衝進地室的荊雨,這個將近五十歲、眼角已經有不少皺紋的老婦人眼珠骨碌碌轉動幾圈,向她的兒子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到底是你娘我的種,對危險的嗅覺不比我差多少!我便知道以你的身手,那些叛軍攔不住你!”
“娘!”荊雨笑容燦爛:“叛軍被打退啦!”
“這麼快?”李安若微微一愣:“不是剛剛才打到皇宮嗎?”
“是兒子一個人打退的!”
“胡吹大氣,你是神仙啊?”
“兒子真是神仙!”
“我信你個鬼。”
“娘,你不是一直想去皇都外麵看看?兒子帶你出去!”
“你娘我是後宮嬪妃,哪裡有機會出皇都?出個宮都費勁,陛下能答應?”
“父皇剛剛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當然是病死的。”
“真的假的?”
“娘,怎麼說也是幾十年夫妻,你好像一點也不傷心啊!”
“陛下的妃子能從咱們餘安殿排到崇明殿,我算是他哪門子妻子……再說,這幾十年我跟他睡過不到十次,感情能深厚到哪裡去?”
“不過新君是哪一位?”
“是四哥!”
“啊,是明成那孩子?你四哥打小與你關係就好,人雖然古板了些,但也好說話,說不得真能放你娘出去逛逛……害!那還等什麼?容我先收拾收拾東西。”
荊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娘,不急的。”
“往後幾十年,咱們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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