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殿。
薛蕪進府那日,這座宮殿的牌匾,是淩姝墨親手題寫上去的。
“月華殿”三個字,仍舊如當初那般蒼勁有力,隻是這所宮殿比之從前的繁華,卻是連千萬分之一也不如了。
紅木嵌玉石的屏風後麵。
薛蕪正對著梳妝台旁的銅鏡,往自己的手腳腕上,仔細的纏著銀白色的繃帶。
他從前出門前呼後擁,如今,這裡的宮人卻是散的乾乾淨淨。
唯有從薛家陪嫁過來的侍從竹夜,仍然儘職儘責的伺候在他的身旁。
金爐裡燃燒著的是最劣質的炭火,薛蕪被煙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竹夜一臉的心疼,他想要去撲滅那冒著濃烈黑煙的炭火,但那炭火要是熄了,驟降而下的溫度,能把人生生的凍死。
這裡的屏風擺件都是記在公賬上的,薛蕪隻有使用權,卻沒有所有權。
這些日子,他為了活下去,幾乎把自己的所有珠釵首飾都給變賣了。
楚長纓私底下接濟了他不少東西,但楚長纓的出身還沒有他好,又並不得太女殿下寵愛,楚長纓用自己的銀子來填他這個無底洞,很快就捉襟見肘了。
楚長纓隻有等他獻給淩姝墨的水稻種子長成了,才能借著這份功勞,給薛蕪求情。
但薛蕪等不了那麼久了。
薛蕪身著一件紫丁香色的長裙,裙擺上鑲嵌著晶瑩圓潤的珍珠,和淺灰藍色的寶石。
這件裙子薄如蟬翼、美輪美奐。
太女殿下昨日攜帶太女君等人進宮,她今日回來,必定會經過東宮裡,最是蜿蜒曲折的碧波湖。
薛蕪要在那裡截住淩姝墨。
竹夜給薛蕪裹上了厚厚的棉服,他滿眼都是不讚同的神色,“公子,你知道現在外麵有多冷嗎?你真的有可能會被凍死的。”
薛蕪沒有去看竹夜,徑直往門外走去,他已經用沉默和行動給出了答案。
此時天空又飄起了小雪。
碧波湖麵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薛蕪幾乎是赤著腳踩在冰麵上,他冷到渾身都想發顫,卻又強行忍住了。
在中都時,薛家大張旗鼓的把他送給了太女殿下,宋時英不可能不知道那件事,卻沒有做出絲毫的表達。
他在宋時英的心裡,連她仕途的億萬分之一都抵不上。
他在那個時候就應該死心了。
他對著那個女人滿腔真情,對方卻隻是把他當做生活的調劑品。
男子的名聲和貞潔何其的重要,宋時英若真是個品潔高尚的女子,又怎會隨意調戲了他,卻絲毫不想著負責。
遠處隱約有幾道熟悉的身影走來。
薛蕪將身上穿著的棉服,脫下遞給了竹夜,他渾身隻餘那件,沒有絲毫保暖性的舞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