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元是文官，說話不至於像譚震那樣夾槍帶棒。
他歎了口氣，神色嚴峻地回答道：“我向皇上提議主動議和，並非是不信任兵部，更不是不信任我大炎將士，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完全是為了避免我前軍將士們付出不必要的死傷。
眼下北方還是酷寒時節，天氣惡劣，行軍多有不便，再加上敵軍多以騎兵為主，時常襲擾卻不敢正麵與我們對陣，長此以往隻會白白消耗我軍軍力，卻沒辦法短時間內一錘定音。
最麻煩的是，糧草輜重運送緩慢，難以為繼，諸多原因都表明此戰不應操之過急，而是要先采取緩兵之計，穩住敵人再徐徐圖之，絕不能圖一時之快！”
顧文元一番見解的確很有道理，也是當前符合實際情況的一種穩妥的應對之策。
但譚震卻認為，要是議和的話就是對他們兵部以及三軍將士的重大侮辱，非得遭受全天下人的恥笑不可，以後再難抬起頭做人。
襲擾邊疆的終究隻是一些遊牧民族的小股騎兵罷了，要是連這種級彆的對手都束手無策，那大炎的國威何在？
就因為這樣，他才當街截停了顧文元的馬車，要跟他討個說法。
張真聽完之後，對譚震說，“譚叔，我覺得顧大人這樣考慮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大家都是為了大炎的長治久安，他肯定不是故意針對你才提出這個方略的。”
“正是，老譚你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暴躁，我有什麼道理非要和你過不去呢？”
顧文元帶著一股子委屈這樣問道。
此時譚震的情緒差不多冷靜了些，他生著悶氣訴苦說：“戰況緊急，情勢逼人，若是再拖延下去，皇上肯定要把我頭頂的官帽給摘了，議和這事固然說得通，但皇上心底裡真的能接受嗎？”
“這事關大炎的顏麵，也是皇上的顏麵，我做為兵部尚書隻有一個選擇，那便是速戰速決，讓皇上可以高枕無憂，除此之外絕沒有第二條路。”
譚震對眼前的情勢有著清醒的判斷，看得出來兩位大人雖說政見不合，卻也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做出了冷靜的判斷和抉擇。
張真了解到這些情況，略微沉思片刻後說：“兩位大人，請聽我一言。”
“其實無論是議和還是速戰，都符合大炎的實際利益，依我看這兩件事其實可以雙管齊下，並不會互相耽誤。”
譚震和顧文元同時扭臉看向張真，並沉下心開始考慮這個他們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可能性。
“你說同時實施這兩個策略...賢侄你有什麼想法，不妨都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譚震處境艱難，現在他急需有人能給他出一個萬全之策，張真有狀元之才，這讓他不禁抱有很大的期待。
張真說道：“當前在北疆與我們起衝突的漠北部落，每逢冬季都會南下滋擾邊境，他們缺乏越冬的糧食、衣物等必需品，隻能南下越過邊界劫掠邊地百姓，同時因為他們個頂個都是騎馬的好手，所以往往等我們邊軍將士趕到，他們早就揚長而去。
對付這些馬背上的民族，一向沒有太好的辦法，他們也清楚自己的實力，隻能與我們玩聲東擊西的把戲，一旦遭遇大軍圍堵便隻有死路一條，我認為他們不足為患，問題的根源還是在於漠北部落的背後，應該有北梁的暗中支持。”
譚震深以為然地點著頭說：“沒錯，我們也是這樣做出判斷的，並且從最近由探子傳回來的消息看，這八成就是北梁在暗中挑唆。”
張真接著說道：“我們應該迅速派遣使臣前往北梁，名義上就說是為了鞏固兩國關係，儘量表現的熱情主動一些，讓外人看到兩國之間關係和睦，但其實我們隻是做個樣子，暗中則將一條假消息從北梁國都悄悄散布出去。”
顧文元對張真的計策十分好奇，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樣的假消息？”
“大炎和北梁攜手，欲將漠北部落一網打儘，永絕後患！”
從張真的口中，緩緩道出的這句話，幾乎足以讓每一個漠北部落的人脊背生寒。
“漠北部落的老家在北梁以北的苦寒之地，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時節都冰天雪地，不宜放牧生活，因此他們才會南下遷徙，沿途燒殺劫擄無惡不作。
這樣一支極具攻擊性，且不安分的民族，北梁又何嘗不是跟他們存在著衝突呢？雖然這一次他們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約定，但彼此的信任關係其實是很低的，隻需要使一些小手段，就能讓漠北部落和北梁朝廷產生隔閡。”
顧文元頓時眼前一亮，張真的分析精辟透徹，可以說是將漠北和北梁的心思都拿捏的恰到好處，真沒想到這小子都沒踏出過鳳鳴城，居然對北邊的情勢了解的如此清楚。
譚震也覺得此計可行，接著便催促著張真說出速戰的對策。
張真道：“要想對付漠北部落的騎兵，至少要兩個條件滿足其一才能實現，那就是足夠多的軍力以及能與之匹敵的戰馬。
從現有條件來看，朝廷不可能挑撥數倍於敵的軍馬前往北疆，大軍出征耗費糧草軍餉無數，成本上來看是不劃算的，也沒有這個必要，那就隻能挑選足夠多的戰馬、良馬來對付漠北部落，讓敵人的機動優勢蕩然無存。”
譚震知道張真說的很有道理，可卻苦笑道：“賢侄的對策是沒問題，但你有所不知，我們大炎軍中沒有那麼多戰馬可供調用，即便是遜色一些的良馬數量也是有限，根本無法組建出一支精銳的騎兵。”
“譚叔，我們大炎隨時都可以組建一支精銳騎兵，你想要更多的戰馬、良馬，那也是不成問題的，這些優良的馬種不是近在眼前嗎？”
譚震大為疑惑道：“賢侄，你就不要跟我打啞謎了，在哪兒你可得快點告訴我。”
張真笑著回答：“鳳鳴城中大大小小的勳貴世族，官宦豪門的府上，誰家沒有幾十匹良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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