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真是打算在洛川停留幾日，多搜集一些黃寶、李三虎等人的罪證，再啟程返回鳳鳴。
他清楚自己動的人雖是洛川本地權貴，但實則卻無異於將劍鋒指向了二皇子，甚至如果他願意的話，也完全可以將大皇子在洛川的瓜葛，也一並牽連出來。
於是這就涉及到了一個拿捏分寸的問題，如果他過於激進，同時與大皇子、二皇子交惡，那麼即便他爹是懷安王，也未必能抵擋得住如此巨大的壓力。
更何況皇上是否真的願意從嚴查辦自己的兒子，辦到何種程度也是未知數，聖意難測之下其實張真的這個差事，著實不太好辦。
正當張真在斟酌著到底要怎樣將案情呈稟皇上時，卻接到消息說有官差從鳳鳴專程帶來了皇上的旨意。
張真從官差手中接過兩封信，其中一封是來自於北疆的最新軍情，另一封則是皇上針對軍情所做出的決策，這跟張真都有直接關係。
“怎麼？北疆戰事又起？”
張真查看軍情，才得知自從上次擊退漠北部落後，一直在背地裡挑唆事端的北梁終於坐不住了，這次他們直接起兵二十萬，打算分兵三路南下，入侵大炎疆域。
而皇上給張真的旨意，則是要求他即刻動身前往北疆，協助大將軍李玄抗擊北梁大軍，同時保障後方糧草軍械的運送補給。
了解事情全盤後，張真詢問官差道：“這次又是太子在皇上麵前奏請，讓我去北疆啊？”
官差回答說：“並非是太子的意思，皇上在朝議中力排眾議，選擇對小張大人委以重任，希望大人能夠不負聖望，辦好這個差事。”
張真點著頭說：“咱們皇上那是越來越看重我了，請回去之後替我轉告聖上，就說張真一定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小張大人珍重，下官明日就得趕回去複命。”
官差走後，張真卻不住地搖起了頭。
“我這狀元當的，皇上是一刻都不想讓我閒著，明擺著把我當驢使喚。”
範山說道：“大人，那黃大生、李三虎等人的事，該如何處置？”
“把他們一並交給官差押回鳳鳴，你替我將搜集到的證據也交給官差，這件事我們就不需要再管了。”
“忙了這麼一大圈，大人不回去的話，案子怕是不容易坐實。”
範山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不過張真卻要比他看得更加深遠。
張真告訴範山說：“你覺得皇上這次為什麼這麼著急命我北上？”
“大人深受皇上信任，之前也曾對兵部獻策，順利化解困局，因此皇上對大人更加倚重。”
張真道：“這隻是表象，實際上就在我即將動身回鳳鳴的節骨眼上，卻接到去北疆抗擊北梁的旨意，這絕不是巧合。而是皇上有意將我支開，不讓我參加關於工部貪腐案以及洛川這一檔子事的審理和定罪。
這兩個案子，我知道的內情最多，也是唯一敢於將真相揭露出來的人，皇上擔心我拿捏不好分寸，到時候害他迫不得已隻能給皇子定罪，這樣就違背了他的初衷。”
範山聽完張真的解釋，卻更加感到疑惑，“大人，不是皇上命您前來查案嗎？為什麼又不讓將事情真相全部揭露出來？”
“道理很簡單，皇上需要知道真相，卻又不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否則要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子私下結黨營私、大肆斂財，還為此害死很多條人命，那皇室的顏麵何存呢？
我隻是皇上手上可以利用的一件工具而已，當目的達到之後，他便要將工具適時地收回去，而不是讓工具傷到自己。”
範山恍然大悟，“看來皇上是不會對二皇子降罪了。”
“罪這個字，何其沉重，不太適合安在皇子頭上，頂多二皇子就是被禁足或是降格，不過這樣也好，皇上給了我一個台階下，那我還不得乖乖就坡下驢嗎？”
如果一切順利，黃大生等人明日就會被官差押送鳳鳴，到時候他們的命運究竟如何，誰也無法說的清。
稍晚些時候，黃大生突然大聲吵鬨起來，甚至不惜拿頭撞牆，聲稱自己必須要求見小張大人。
手下人將這個消息告訴張真後，黃大生的請求獲得了允許。
“大人，我爹之前藏了一個女人在家中，他告訴我這個女人身份不一般，隻要我們修好園子，將她好生養在那裡，二皇子就會保我們一家榮華富貴。
我想要戴罪立功，將這個女人交給大人來處置，這樣能不能減輕我的罪責？”
張真背對著黃大生，漠然答道：“你做過什麼事自己心裡最清楚，能不能減輕罪責，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大人，大人，請饒恕我吧，其實我對我爹做的那些事情並不清楚，他現在已經伏誅了，我隻想求一條生路。”
“不知你爹聽到這樣的話，會作何感想？”
張真這時轉過身，看著黃大生說：“我雖然不能保證你肯定能活，但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至少你照做的話，活的機會能大一些。”
“請大人明示！”
黃大生要不是看到張真一臉嫌棄自己的眼神，肯定恨不得直接去抱緊他的大腿。
“那個女人的事情你要爛在肚子裡，你爹以為能富貴險中求，卻殊不知這是一條死路，如果二皇子得知你也知情此事，不等案子審理完，你早就被他弄死了。
所以你明白了嗎？這件事不能說，你就隻當自己完全不知道。”
黃大生點頭如搗蒜，牢牢記住了張真的話。
第二天，官差押著人即將動身返回鳳鳴。
張真前來相送時，官差忙問道：“小張大人，剛才清點犯人時怎麼不見方遠山？這可是皇上點名要的人，該不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彆慌，人在我這裡，但方遠山這次不會隨你去鳳鳴。”
“這是為什麼？小張大人可不要跟我開玩笑，差事辦砸了我回去可是要受罰的。”
官差頓時著急起來。
張真告訴他說：“皇上給我的旨意中，最後有句話是讓我事急從權，因此我臨時將方遠山扣下，皇上也不會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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