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賈母院。
從學堂回來,賈母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一直沒說話。
身為賈家輩份最高地位也最高的老祖宗,她還從來沒被哪個小輩如此牽著鼻子走過。
以前……
如今雖然不比以前了,可哪怕東府的大伯哥還在時,沈檸都不敢如此跟她說話,現在的膽子倒是大了。
賈母的眉頭不自覺的攏了起來。
“老太太,大嫂子分明就是針對我們家寶玉的呀!”
在外人麵前不得不裝賢良,但回了自己家,王氏還是希望能夠爭取一下,“您是不是派人跟大哥說一聲,我們寧榮兩府的孩子,何至於要去族學附讀?”
她沈檸是不是忘了,她肚子裡還揣了一個?
“那什麼憶苦思甜飯是我們寶玉能吃的嗎?祖宗們辛辛苦苦以命相搏,是想後代子孫過富貴日子的,可不是讓子孫後代再去吃他們當年的苦,大嫂子如此做……”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說這話?”
早說了,她何至於被一個隔房的侄媳婦牽著鼻子走?
回過神的賈母麵露不虞,“現在說這有用嗎?”
算計自家人倒是有本事,在外人麵前腦子就被糊住似的,總慢那麼一拍兩拍。
賈母最不滿二兒媳婦的這一點了,“你大哥什麼樣,你還不知道?”能讓二房吃癟的事,他不僅不會攔,說不定還會添把火。
瞅一眼低頭研究茶碗花色的邢氏,賈母心頭更悶。
說來,曾經她也有一個可比沈檸的媳婦。
可惜……
賈母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行了,寶玉身子弱,老婆子我舍不得他吃苦,以後往我身上推了便是。”
推是能推,可寶玉的費用加上她們婆媳三人的捐款,一年就要多出一千兩的開支。
一千兩啊!
王夫人好氣好心痛,忍不住撫了撫胸口。
家裡的爵位老大襲了,那銀子在她看來,就都是她家的。
事實上,她的兩個兒子就是比賈璉有出息。
珠兒在國子監讀書,又有親家李大人照顧,一定能考中進士當官。寶玉雖小,卻也是讀書的好苗子,以後的賈府,是要靠她的兩個兒子撐住門楣的。
沈檸如此做……
王夫人太氣了,回院就去躺著了。
邢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百兩銀子,她一個月的月例也就二十兩銀子,這一下子就要了她幾乎半年的例了。
哎呀呀~
邢夫人也躺到了榻上,晚飯都吃不下。
倒是王熙鳳,帶著寶玉哄著老太太轉了笑顏色,這才回自己的小院。
“平兒,查一查府裡喜歡嚼舌根的婆子。”
鳳姐兒今天算是長了見識,“寧府那邊的某些丫環婆子,肯定也逃不過。”
“奶奶的意思是,這事還沒完?”
平兒今天都嚇死了。
“完?”
鳳姐的眉頭蹙了蹙,“看伯娘的樣子,這事且有得鬨呢。”
“可是老太太、太太她們今天都不高興。”
平兒小聲嘀咕。
“……伯娘的命都差不多丟了一次,她還會在乎誰不高興嗎?”
鳳姐歎了一口氣,“等著吧,今晚不處理,明天必有消息。”
“處理丫環婆子,跟我們榮府應該沒關係吧?”
“……”
鳳姐斜了平兒一眼,“兩府的奴才彼此聯絡有親,寧府的動了,就伯娘今天的氣性,榮府絕對跑不掉。”
那麼多銀子都捐了,在奴才的小事上,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她姑媽,都不可能再跟那位伯娘對著乾。
“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