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嘴巴還在開開合合,可是元春的頭皮卻好像炸了一般,她眼神一厲,猛的喝道“娘!您醉了,您怎麼醉成這樣?”
王氏一懵,她怎麼就醉了?
她正要再說什麼,可是女兒那好像要吃人的樣子,把她嚇得心間一跳,不敢出一絲聲兒。
元春一邊扯住母親,一邊轉頭看向陪侍的丫環婆子,好在因為母女要說私房話,這些丫環婆子都自動自的離遠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扶著太太。”
元春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母親,女兒送您回房。”
王氏“……”
她說什麼了?
她說……
王氏回想,這才恍然她說了什麼。
雖然那些話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可是這府裡的碎嘴婆子太多,萬一傳著傳著,傳歪了,那……
“哎喲,我醉了,頭暈!”
王氏深知李親家不能得罪。
這要是傳出去,不獨李氏活不了,李家其他的女兒也一樣難活。
李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這樣的一盆臟水,到時候,會跟他們家不死不休的。
“快,給我請個太醫。”
剛剛的話,沒人聽到吧?
不對,女兒聽到了。
王氏一時也無法麵對女兒。
隻能把自己往醉酒地方歪。
實在是不歪不行,女兒那眼神……
王氏心中隱隱的有些害怕。
這個女兒出世不過三天,就被老太太抱走了。
小時候一直跟她不親,十來歲懂事點了,她們母女才稍有親近。
如今……
王氏乾脆連走路都開始不穩起來。
元春隻能和婆子一起扶著,但是越扶,她越感覺她娘在為難她,所有力道都恨不能壓在她這一邊。
一時之間,她又氣又怒,又無奈。
“去,把老太太的軟轎先挪來。”
這裡離梨香院還好遠。
元春不想在半道上,帶著母親一起摔了。
如果隻是狼狽還好說,萬一摔著哪了……
她吩咐後麵的小丫環,“再去大廚房,煮些醒酒湯過來。”
“是!”
“是~”
兩個小丫環急匆匆的領命去了。
這邊,賈珠也在操心母親,生怕她要遷怒妹妹,急急扒了幾口飯,正要告罪先走,賈母和賈敏早就看出他的意圖,先一步提了告辭。
這種情況下,沈檸當然不會留人。
王氏那個樣子,他們回家肯定還要扯皮。
她親自送到角門,看著他們離開。
“祖母,珠大叔回家是不是還要被罵啊?”
賈蓉抱著小姑姑,有些替他愁。
“……人家是親母子。”
沈檸看他熟練抱小孩的樣,有些無語,“你相不相信,被罵的更慘的會是他媳婦?”
賈蓉“……”
他微張了嘴巴,略有不信,“叔婆那麼重視珠大叔的科考,嬸子的爹是國子監祭酒,再怎麼……”
“那你說,她說不動你珠大叔,為何馬上就拿言語威逼你珠大嬸子呢?”
沈檸打斷孫兒的話,“你要是你珠大叔,你媳婦受委屈了,你怎麼做?”
問這話的時候,她又看了眼好大兒,“珍兒,這個問題,你也來回答一下。”
啥?
本來要看兒子笑話的賈珍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要怎麼答?
說幫媳婦?
那不可能。
說幫老娘?
二嬸又不是他娘。
不對,二嬸給他娘提鞋都不配。
“不要看你爹,蓉哥兒,你先答。”
沈檸瞟了一眼偷笑的尤氏,就問蓉哥兒。
她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好幾個月,慢慢了解了這裡的人和事,對於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事,有了另外的判斷。
秦可卿寒門出身,嫁入豪門,一步不敢走錯,處處小心,就怕彆人背後議論她,這種自尊心強,心事重,做事謹小慎微的人,如何敢做出和公公不軌之事後,還能在長輩麵前談笑風生?
都沒辦法談笑風生,又怎麼可能做賈母眼中重孫媳婦裡的第一得意人?
她那樣的性子,真要早早和賈珍做了醜事,根本等不到焦大醉罵才病倒,心理壓力早讓她承受不住。
紅樓裡的“淫”主在賈寶玉和賈珍,這兩人都對秦可卿有不倫之情。
絕不是秦可卿主動迎合。
所以,她才會被賈珍得手後,自縊天香樓。
那時候,她是沒臉再見賈蓉吧?
她和他是少年夫妻,賈蓉在寧國府的艱難,秦可卿也一定看在眼裡。所以,秦鐘在家綴學半年,無學可上時,她想讓兄弟到賈家族學讀書,沒有求助賈蓉,也沒有求助賈珍,反而拐著彎的把他介紹給王熙鳳和賈寶玉。
果然賈寶玉一句話,就讓秦鐘去賈家族學上學了。
那時她若和賈珍在一起,哪用費那麼大的勁?
秦可卿生病,賈蓉也甚關心,還和王熙鳳說這病就是吃不下飯,要是能吃下飯就好了。
能說出這話,說明他對秦可卿的病情和每日飲食情況都有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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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賈蓉在紅樓裡不堪的表現,能如此就很難得了。
有人說,賈家請來名醫張友士給秦可卿看病時,賈蓉連發生死三問,“可治不可治”、“治得治不得”、“有妨無妨”,就是在逼她死。
但沈檸卻覺得,那時候,他是做為丈夫對妻子的關心。
以紅樓裡,他對父親賈珍的害怕,知道妻子和父親有染,就更不可能做出氣死她的事了。
事實上,秦可卿吃了張友士的藥熬過了冬天和春分,病——應該已經好了。
所以她去世的消息傳出,才會有‘彼時合家皆知,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的話來。
也才有秦可卿死後給王熙鳳托夢,讓她為子孫計,多置祭田。
沈檸覺得,那時候的她,早就因為賈蓉,對賈家有情了。
“我啊?”
蓉哥兒不知道祖母在這一會想了多少,他看了一眼如今也算母親的尤氏,道“我要是珠大叔,”他著重申明是珠大叔,“我就兩頭哄。”
“……”
沈檸略有失望。
賈珠那樣子,肯定就是兩頭哄的。
“不過對於叔婆那一邊,要連哄帶壓。”
賈蓉又道“或者還可以求助老太太,大房那一邊,都是璉二嬸子當家了,他們二房,也可以是珠大嬸子當家。”
沈檸“……”
她儘量不讓自己翹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