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郎在杜府外貓了三天,才喬裝一番,挑著扁擔走到杜府的小門口。
“誰呀?這時不時晌不晌的!”門內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很快,小門打開了,門房隻露了一半臉。
“城南送菜的,聽聞府上主母身體抱恙,特意將家裡的老母雞宰了一隻,給主母補身體。”張六郎粗著嗓子說著話,彎腰把扁擔放在地上,順便把扁擔兩頭籃子的布掀開。
門房看了看張六郎,又看了看扁擔兩頭空空的籃子,隻見一隻籃子底上用朱砂寫了個“江城”,另一個籃子底上寫著“張家”。
“有勞閣下惦記了,我家大夫人定不勝感激。還請閣下稍坐,我去取些銀錢來。”門房也是個伶俐的,順著張六郎的話繼續往下說,還抱拳行禮。
“不必不必!銀錢自是不必,農家的老母雞,無妨。”張六郎朗聲答道。
“閣下不必拘禮!稍坐便是!”門房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張六郎點點頭,就跟著往裡走了。
杜府前院,蘇碧染正在屋裡發脾氣“一群廢物!讓你們找個小孩子,有這麼難嗎?”
“夫人!”春草上前,貼著蘇碧染的耳側低語幾句。
“都下去吧!繼續給我找,哪怕把山翻個底朝天,也得找見墨曉立!”蘇碧染長袖一揮,眾人散去。
等眾人都退下了,春桃才領著張六郎進了正堂。
“見過大夫人!”張六郎抱拳行禮。
“果真是六郎!”蘇碧染也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張六郎選了一張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既然六郎都來了,說明,文斌秀才,尚且存活於人世。”蘇碧染喝著茶,輕描淡寫的敘述著自己猜測的結論。
“大夫人聰慧!我兄弟確實還有一口氣,但也僅剩一口氣了。”張六郎陪文秀才一路躲避,很久沒有喝到像樣的茶水了,兩口喝乾了茶水。
蘇碧染聞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先生與文夫人的感情頗深,此番文夫人遭遇不測,先生定然十分難過。”
“可不是嘛!若不是我自作聰明,也不會讓我兄弟沒了夫人。”剛續上的茶水又一次一飲而儘。
蘇碧染都不用問,就猜到一定是張六郎以為文秀才想擺脫墨曉嫣這個累贅,故意沒有全力搭救墨曉嫣,隻救了文秀才。蘇碧染更清楚的是,當時的情形,能把文秀才帶出來已經不錯了,皇上派的人,可是照著文秀才下死手的。
“六郎也不必難過,想必當日情況危急異常,能將先生救出,就已經很好了。”蘇碧染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自從生完這一胎,身體素質明顯不行了,坐的時間稍微長一點,腰就開始刺痛。
“說什麼都沒用了!此次前來,是為了請大夫人幫忙想想辦法,勸勸我家兄弟。文斌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跟活死人也沒有什麼區彆。成日裡飲酒,清醒的時候鮮少,在我看來,除了還有口氣,他什麼都沒有了。”張六郎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會冒險前來杜府跟蘇碧染聯係。
“痛失吾愛,著實可憐。”蘇碧染再次歎氣,這一次,她什麼辦法都沒有,想必文秀才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才用酒精麻痹自己。
“對對對!我兄弟確實是這麼說的,你們讀過書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張六郎茶水喝足了,手習慣性的放到刀把的位置,卻撲了個空。
“六郎可否將當日的情形與我細細說來?”第一次尋到親曆者,蘇碧染當然想要把事情調查的更加全麵了。
張六郎點點頭,從接到文秀才的信開始,完整講述了一遍事發經過,隻是在他當時的觀念裡,他認為文秀才還是不喜歡自己的結發妻子的。而這樣的追殺事件,在張六郎看來,是擺脫累贅的絕佳機會。從收到書信,到半夜發現黑衣人偷襲,再到全力營救文秀才,最後被追到一處小客棧,直到張六郎自己點了一把大火燒了客棧,才算是把所有追兵躲過。也才有機會讓重傷的文秀才得到修養的時間和機會。
故事聽的驚心動魄,蘇碧染聽的入神,仿佛跟著墨曉嫣親曆了一遍那晚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情形。
聽完,蘇碧染歎了口氣,滿是無奈的說道“勞煩六郎轉告先生,就當墨曉嫣死了。就說,墨曉嫣一定也認為文斌死了。”
“大夫人明鑒!我也覺得那曉煙要麼死了,要麼以為我兄弟死了。”張六郎把手按到側腰上,義憤填膺的說著。
“那丫頭深得聖心,定能活命。但對於她來說,也許這樣的活著,比死了都痛苦。”蘇碧染一想到墨曉嫣要在宮裡生活,就覺得十分難過。那感覺,就像當年自己的親弟弟不幸去世時一樣的感覺。
“那婦人就是模樣俊俏一些,先前我兄弟還十分不悅,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兄弟竟然真的為她著了魔。”張六郎想破頭都想不出,為什麼文秀才會前後判若兩人。
蘇碧染懶得解釋,也解釋不通,總不好告訴他墨曉嫣來自未來,心思機敏又看事情通透。再加上曉嫣好看的外表,簡直就是人間尤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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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藏身之處可安全?”
“大夫人放心!張某行走江湖多年,藏身之所還是可以覓得良處的。”張六郎覺得再呆著也沒什麼意義了,而且也容易引人懷疑,於是便起身告辭。
蘇碧染起身回禮,客氣了一番之後,又約定了特殊情況的聯絡方式。
這邊張六郎剛剛打完招呼出了小門,門還沒關上呢,一個小乞丐就衝了上來,跪倒在地磕頭求施舍。張六郎回頭看了看正在哀求門房的小乞丐,搖了搖頭,離開了。
杜家小門附近常常有乞丐來乞討,蘇碧染也吩咐過門房要好生對待。是以門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麵,安頓小乞丐等著,就轉身進去拿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