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尼法師也隨著他老師的樣子，麵朝大海。
他挺著脖子，雙眼閃爍著魔力輝光，那些細微的魔力在他的操縱下，與從眼底靈魂表麵投射出來的一點光亮彙合。
飛快的融合擴張，變成了一道懸空於他的雙眼之前有遠望之能的魔法陣。魔法陣飛快旋轉啟動，將遠處發來的光線放大投射到科尼法師的眼睛之上。
位於高大觀測塔上的他便可以目視極遠之處。
眼睛仔細掃動，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老師，遠處海麵上有些不對勁。”在他的眼中，極遠處的海麵此刻正反常的有海水像萌生的青草嫩芽，反重力的從海麵往天空中生長攀援。
老法師點點頭。
“事實上，大海暴已經開始了，隻是從未顯之時到靠近海岸，還得一陣時間。如你所見，那些反常從海麵倒流至空中的海水，就是海麵之下龐大的自然魔力些微的‘預知反應’。”
老法師摸著自己的胡子給徒弟做著解釋“所謂的預知反應。並不是代表那些大災害之前出現的一些現象真的預知了什麼。它是借了一下星象預知魔法的概念，表示被大災害提前影響的一些現象。”
他指著觀測塔外麵的尾部向大海的觀測旗。
“在大海暴影響的地區，此刻地麵空氣都正逆反的向著海洋流動，這就是一種預知反應。敏銳觀察到這一現象的人，比如那位老學者，他就可以通過對比每次大海暴發生前的空氣流動方向與速度，準確的計算出大海暴到底何時會出現。”
科尼法師一邊張著嘴吃驚的看著極遠處的景象，一邊從袖子中掏出紙筆，將老師剛才的話語都記錄上去。
看徒弟記號，老法師拍拍科尼的頭，示意兩人可以出去迎接即將快來的大海暴了。
身為隱秘太陽之環教士的那位中年人等待快速燃燒的深海大魷魚墨汁燒乾，這才拿著盒子返回燈塔內部。
回來之前，他還將進出平台的大門牢牢的關上。他可沒忘記，大海暴即將來臨，如果不關好門，說不準他們一會兒會不會被從門口湧進來的水給從塔頂衝下去。
這裡可有五十多米高。
不說其他的，就說會將老師的心血資料給泡濕了，那就非常糟糕。
進屋後的他，看著屋內另一位師兄弟心緒不安的走來走去，覺得十分厭煩。
“你在擔心什麼？不會搞砸的。而且就算是搞砸了，你們教會也不過是耽誤民眾們一點時間罷了。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不懂。呼。”氣呼呼的說完這句話後，各自頗高的中年人這才想起對方的身份“抱歉。我為此準備了大半年了，實在是不能承擔失敗。”
矮個子的太陽之環教士密探不再理會另一人，他仔細的將原來屋子四周幾麵碩大的玻璃窗再檢查一遍，確保都關好了，沒有任何一個縫隙。
老學者則與他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一邊開始收拾起桌麵上的各種紙張資料。
這些東西頗多，而且還不能隨便堆成一堆然後塞進箱子中。不然等回到他的書塔後，將各個文件分類分開反而更麻煩。
畢竟現在還能記得什麼東西重要，什麼東西不重要。等回去後，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信仰海洋之主的那位高個中年人實在是心緒不寧，於是就走到一扇麵朝大海的玻璃窗前，找個棉墊放在膝下，接著跪坐起來。
他接著從腰間的一個金屬水壺中沾了點存放的海水在手指上，輕輕的將海水點在他自己的額頭。嘴裡不發聲，但是嘴唇飛快的反複觸碰，默念教會的禱告。
“祈求您的寬恕，我們航船於您身軀之上。”
“祈求您的恩慈，我們捕撈於您豢養之屬。”
“祈求您的靜聽，我們跨過您那偉岸的身軀。”
“不是為了自滿，而是為了求索您的消息。”
“您是如此廣博，這是萬民無需思考便知曉的。”
“每當站在沙灘，有眼有識之人便會心靈暢快。”
“隻因您的胸懷。”
“讓我啄飲海水，體昧命運的滋味，一如您的莫測心情。”
“讓我迎接風暴，感受怒氣的醒訓，一如您的威嚴力量。”
“讓我潛入深海，接受此生的使命，一如您的無邊智慧。”
隨著他的默念，那種不安總算是漸漸消弭了。
重新坐在平台外邊緣的椅子之上，老法師收回支起的耳朵，不屑的嗤笑了一下。
“老生常談的問題，海洋之主真的能代表海洋麼？”
他搖搖頭，跟旁邊看到了什麼而情緒激昂的科尼說道“科尼，你猜猜，背後那人信奉的海洋之主究竟能影響多大一片海域？而另一人所信奉的太陽神，祂一次能收集多大一片地區上空的陽光？而信徒最多的農神，則能控製多大一片田地作物生長枯榮？”
科尼雖然透過眼睛前遠望的魔法，不斷吃驚的觀察著逐漸出現逼近的大海暴，但其實少半心思還是留在身旁的。他自然聽到了老師那看似在問他，其實是在自言自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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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他不敢接，也不能接。
畢竟他實力有限，接了那些話，他估計會有不好的後果，雖然老師肯定會替他遮擋住那些後果。可他還是不敢。並非對神明有所敬畏，單純是實力不濟罷了。
“時光之神能控製多少東西多久的時光？嗬嗬，大戰神真的能控製住一場足以毀滅世界的戰爭嗎？而大地之母又能否讓我們的這顆星球自轉減慢哪怕半分？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生命創造神明，可又祈求這些神明去做些祂們儘做不到的事情。”
老法師晃晃腦袋。
“還有最讓人捧腹的，帝國的魔法之神到底會幾個魔法？我每一想起這件事就樂的不行。祂到底放的是魔法還是神術，唉？哈哈。”
見老師越說越可怕，科尼不得已推了推老師的胳膊。
“哦，哦哦。對的，不管那些讓人發笑的事情了，作為魔法師，我們還是好好的體會體會，這借著星球運轉才能每年出現的盛大景象。”
話音剛落。
遠處海線上從左至右，視線所及的一切海麵遠處，都出現了肉眼能辯的白色雲團升起。
屋內的三人此時走到玻璃窗前仔細看去。
而科尼則在心裡放下剛才老師所說的狂言，喃喃不能自己的說道“不是雲團，是水！”
旁邊的老法師搖搖頭，他並未糾正徒弟的描述錯誤，那此刻升起來的並非是水，或者說，不單純是水。
而是一股從深海湧起的磅礴自然魔力。
隻是那些魔力按照傳統魔法師經典概念中來說，是水之魔力。
是水，也是魔力。
是魔力，也是水。
磅礴的災害級魔力湧出海麵後，會變化為水之相，而且會隨著原始魔力濃度下降，變出的水會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直到將整個法拉半島北部和東部大片陸地和沙漠都徹底‘澆灌’一遍。
類似的事情大概會在這幾天反複出現，但數每年首次的規模最為巨大。
身為魔法師，不得不觀賞一下，畢竟這是自然給予的一份饋贈啊。
遠處地平線上湧起的雲霧看起來很小很慢，但實際上那是一種錯覺。
對法拉半島的普通人來說，他們很少，或者基本上沒有在高處直接觀察大海暴來時的樣子。民眾們通常會在大海暴來臨前的一些日子裡，按照往年的規矩，請人或者自己動手，將自家的房子牢牢的加固和做防水。
等到月份到了大海暴月後，他們會準備上至少半月的糧食，將自家的寵物牲口家禽歸攏在房子裡，一家人就哪裡也不出，老實的等候來自海洋的來年一整年存水。
哪怕是逼不得已出門，比如疾病或者生育，都得事先規劃好路線，用最快的時間出門。
大海暴時候，他們都會緊閉門窗，絲毫不理會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
直到城市中最大的那一口鐘再一次響起，宣告今年的大海暴結束。
觀測塔燈塔室巨大玻璃後，負責預測大海暴開始時刻的師徒三人此刻是第一次在視線如此好的地方觀看，那人生中以經曆過幾十次的大海暴。
“神明在上，這是海洋之主最偉大的神跡，你們看看，它在飛快的靠近！而且越來越大了！”信仰海洋之主的那位高個中年人緊緊的趴在玻璃窗前，神情亢奮的大呼小叫著。
而信仰太陽神的教士密探，則呆愣在原地，心中高呼他所信仰的神明名諱，手上緊張的攥著衣服的一角，將其緊緊捏在手裡。
他不是沒見過大場麵的普通教士，作為教會密探，他也曾走南闖北，見識過如島嶼般的海獸，也見過沙漠中最令人心驚膽戰的沙塵暴，但那些跟此刻家鄉的大海暴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遠處那快速膨脹靠近的水霧氣團，就在呼吸間變成了最張牙舞爪的巨大怪物。連天接地，從地麵的最左邊一直延伸到視線觸及的最右邊，整個世界好像都在被大海暴所吞沒。
那份緊張的心情，竟然讓他身上防身的自動防護祝福起了效。
緊貼身體的一層人形發光輪廓突然顯現，這把旁邊的同門和老師給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隨著心念一動，那防護的人形輪廓又隱匿在身體內不見蹤跡。
“有些緊張。沒事。”他勉強解釋一句。
另外兩人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又被逼近的大海暴給吸走了心神。
老學者也是第一次見識這般震撼的景色，哪怕是他往年也曾在大海暴來臨時偷偷開窗窺視過，但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這個高度，這樣子如此直觀的用視覺接觸大海暴，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太過刺激了。
姆。
他抬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變溫的茶水，壓壓心中的激動心情。
“我這一輩子都到底錯過了多少次觀賞大海暴的機會啊。”想到此處，他腦子一轉，升起了明年邀請城裡一些權貴也來觀賞的念頭。
如果未來將其收費正規化，是不是又能給塔圖隆斯帶來一筆新的稅收財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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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門外，科尼法師早已經安奈不住年輕激動的心情，他站在自己的椅子之上，激動的張開雙手用自己的胸膛去迎接逐漸加速靠近的大海暴。
他不擔心自己此時的放浪形骸，畢竟老師就在身旁呢，老師會為他遮掩住身形與聲音的。
“來了老師！”他大聲的呼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