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在漆黑的夜裡走了很久,就在他以為今夜是少有的無月夜的時候,漆黑的天幕上升起了半個月亮。
像是想起來該上班了似的,在第一輪半月升起後不久,另外兩位月亮女士也半遮半掩的從天邊出現。
有了她們幾位姐妹的月光照耀,漆黑的野外終於不是那麼辨識不清了,基爾抬起頭,將火把轉到身後遮擋起來。前方漆黑暗淡的夜色中,終於能看到高大的山脈。
這些之前因為黑暗而看不到的高聳山脈猶如趴伏休息的史前巨獸一樣高大,沉默,給每一個抬頭近距離觀察它們的所有人都給予強烈的心靈震撼。
山脈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月光,過高的地方是光禿禿的岩石,再往下則是因為反光性不夠,從而顯得顏色深沉的草甸區域,高度再往下一些,基爾勉強辨認出來,則是連綿緊密的森林,並且這密集的森林還飄散包裹著淡淡的白霧,森林與白霧就這樣一直延伸到前方不遠處的地方。
“看樣子快到了。”
基爾對舔血草說了一句,他的戰馬點點頭,似乎認可主人的判斷。
隨後碩大的馬頭在基爾背後頂了頂,催促基爾。
“走吧。”
緊了緊身上的武器裝備,基爾放下頭盔的麵甲,繼續沿著右手邊的詭異小河朝前走去。
沿河走了半個晚上,基爾明顯感覺到地勢在逐漸升高,不過升高的不多,遠不如前方勉強能辨認的連綿大山來的起伏。
走了一會兒,在越發靠近前方的森林時,基爾突然覺得不對勁。
不是有危險的感覺出現,而是步行時腳底發出的聲音變得奇怪起來。
之前走在河邊時要麼是略微濕潤的土壤,要麼是散碎的石子河岸,前者走在上麵時每一步都會在靴子底部沾染上一層濕潤的土壤,步行聲音也不大。
而踩在石子地麵上時,腳步聲會大一些,但同樣還會伴隨著腳底石子受力後的摩擦移動聲,也是一種清晰獨特的聲音了,在這樣一個安靜的野外夜晚,非常容易分辨。
但此時不同,基爾跺了跺腳,發覺腳底雖然有著一層薄薄的土壤,但底下則是一整塊堅硬平整的東西,並且不同於河邊散碎的石子地麵,腳底下踩著的東西是一個整體,而且麵積不小。
畢竟旁邊的舔血草蹄鐵踩在這東西表麵後,也傳來了踩到堅固平整聲音的響動。
基爾戰靴在地麵左右蹭了蹭,感覺自己不是走在荒無人煙的野外河邊,反倒是像是大城鎮才有的石板地麵上一樣。
嘿,稍微小一點的城鎮都鋪不起的石板地麵。
察覺到有異樣,基爾自然停了下來,舔血草疑惑的看向他,基爾也解釋道“注意看,注意聽,腳底下的地麵有不對勁的地方。”
火把放低,基爾半蹲下來伸手在地麵上左右抹動,輕易的就將地麵上一層遮擋的浮土給清理開來。
但底下顯露出來的東西卻讓他感到詫異。
並非基爾預想的石板路,或者是一整塊平整的岩石出現在腳底。
在他麵前的,則是一片整齊的‘波浪’地麵,每個‘波浪’都隻有一厘米那麼高,而在一層層從後向前不斷延伸的‘波浪’上,還有著更為細小的防滑鋸齒。
基爾挑了挑眉毛,雖然眼前的東西出現的非常離奇,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種專門設計製造出來的防滑地麵。
想到這裡,基爾趕緊打著火把將自己周圍的地麵上的浮土都撥開,果然,在他的腳下,出現的則是一條寬四米左右,長不知道多少的‘道路’。
‘道路’一直朝前延伸出去,看起來跟基爾的目的地似乎都在一個方向。
“這不是一個巧合,舔血草,我相信這不是一個巧合。”
基爾看向自己的馬,對它說道。
舔血草點了點頭,似乎同意主人的看法。
這讓基爾覺得莞爾,因為他不管說些什麼,自己的馬兒都點頭同意。
站起身,基爾高舉火把,凝視著腳下,以及前方可能還有並不斷延伸出去的未知道路。
這是誰修建的呢?
又為什麼修建的?
而前方山腳的森林裡,又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呢?
基爾穩了穩心神,帶著好奇與謹慎,勇氣與畏懼,大步朝前。
最先出現的那輪月亮,此刻已經爬上了頭頂,並朝著整個夜幕中的世界撒播著祂的銀白色光輝。
基爾此刻正停留在一片森林的前方,森林茂密,估計白天的時候裡麵都不會有多少光亮,此刻的夜晚,自然就無比漆黑了。
這種能嚇哭普通人的漆黑森林,在基爾看來反倒是有一種熟悉感,畢竟女士的夢境中,他就在這樣一個類似的地方活動。同樣是漆黑茂密沒有儘頭的森林,不同的是,夢境裡的森林遍布能散發出微微熒光的發光苔蘚,散發出讓人感覺寧靜的氛圍。而麵前的這個森林則詭異的有白霧從一旁的大山上落下,一路蔓延延伸到眼前森林的樹梢,並絲絲縷縷的垂落到森林中,帶給人的,不僅沒有丁點安靜寧靜的感覺,反倒是有種讓人窒息的詭異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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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隻要步入這片森林,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或許這就是本地人將這裡稱作回頭森林的原因吧。
與身後的零散樹林灌木叢裡不斷傳來動物們夜行嬉戲的聲響感覺不同,麵前的這個森林,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傳出。
明明是茂密的一片森林,理應有著各種各樣的動物才對,但卻寂靜的像是一片墳地一般。
這讓基爾有些猶豫。
他蹭了蹭腳底,腳底傳來跟之前莫名出現的路麵一樣的感覺,顯然那條不知道從哪裡延伸過來的‘道路’,最終的目的地就是這裡了。
不管這麵前的森林怎麼看怎麼不詳,既然這裡曾有道路延伸至此,那麼這個森林必然能夠讓人通過。要知道,森林的儘頭,是一處寬廣能居住不少人的山穀,不管如何,這裡能走通,而且之前進入這片森林的人,多半就在森林對麵的山穀中居住。
想要安全的安置數百人的難民隊伍,沒有比有著這片森林阻隔外界的地方要顯得安全了。
石錘村不行,那裡位於開闊的郡內南北通路上,隻要有一支血肉魔寄生怪物南下,必然會到達石錘村。
“要進去嗎?”
基爾對著舔血草問道,馬兒點了點頭,支持著主人的決定。
這讓基爾苦笑一聲,朝著披掛金屬護甲的馬頭扇了一下,舔血草還委屈的動了動耳朵,不明白主人為何要收拾它。
“那就走!”
基爾鼓起勇氣,牽著韁繩,步行走入詭異的森林。
周圍安靜極了,而且從樹梢上飄落的絲絲白霧讓本就讓受困的視線越發狹窄有限。
燃燒的火把發出小小的劈啪聲,還有基爾自己與舔血草兩個生命發出的呼吸聲成了這裡有限的聲響動靜。
基爾咽了一口吐沫,他感覺自己都能聽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臟跳動聲,雖然他知道,他沒有心臟,這隻是一種臆想而已,但他就是不由得這麼想到。
舔血草不是一匹膽小的草原馬,但這時候也不得不下意識的靠近主人來尋找安全感。
它拿瘦長的馬臉輕碰主人的頭盔,雖然感覺煩人,但基爾也在戰馬的這種舉動下,感覺能稍微好一些了,至少,這片有些詭異的地方,他不是單獨一個人。
呃,雖然他的確隻有一個人,但有戰馬陪伴,能讓他感覺好受許多。
“我有些後悔了,舔血草。”
基爾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