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義真竭力叫停了水軍們的“暴動”:“某,今川……義真……當年鑄……下大錯……昨日……元服,今日前來認錯……水軍,不要……搗亂!”
水軍們憤憤甩下原本指向井伊直平和其他在場今川家臣的武器。
今川義真努力麵向井伊直平,竭力讓自己不再因乏力而說話斷斷續續,努力喊道:“井伊信濃守直平大人!某,今川義真,幼年為龍王丸時為奸人所蒙蔽,誤殺您的兩位兒子,斯人已逝,無法複生,現在,縱使切腹自戕,也不能讓死者蘇身。
故效仿天朝先賢,趙國名將廉頗,負荊請罪,不求信濃守大人如藺相如諒解廉頗般原諒在下,惟願少解閣下喪子之痛!”然後一頭磕在地上。
“咚!咚!咚……”到後麵失血症狀上來的今川義真的磕頭,到底是他的意誌驅使磕頭,還是身體的無意識反應已不可知,背後的荊棘刺也隨著他的動作,牽扯出更大的傷口,雖然不深,但也讓他沁出更多血來……
水軍們已經在那高呼:“井伊信濃守執直平大人!閣下喪子之痛可曾少解?”
今川義真的計劃裡沒有這些水軍眾的戲份,本來是今川家的忍者混雜在人群中慢慢引導,這回卻變成了硬橋硬馬的“逼宮”,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是不需要刻意引導的,比如還沒去上工的低級武士的婦孺家眷,她們不懂什麼對錯是非,隻是天然站在給自己口糧的那一邊……
北條早川通過駕籠小窗簾子上的縫隙,默默看到了這些畫麵,剛才今川義真那文縐縐的話,以及對天朝故事的熟悉,他在北條早川心目中的形象已經脫離了粗魯軍閥的範疇,不過因為位置和角度的問題,北條早川看不到未婚夫的長相,隻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後背。
駕籠並不是什麼隔音設備,人群中討論的聲音也是不小,她已經大致明白了未婚夫的情況,隱約聽到的“北條家的離間”,也說明了和北條家有關……
除了提醒自己需要“苟著”,不能跳出去當另一個靶子以外,北條早川也得以借此稍稍了解一下自己的未婚夫,算“意外之喜”?
從圍觀人群的傾向而言,這個12歲的少年,因為之前的一些舉措,實際上在今川家治下的中低級武士之中,已經有了一些支持者,其中水軍眾、夾在庶民和上位者之間的低層武士尤為明顯。這個表現,令北條早川明白,至少她未來的夫君不是個殘暴之人。
而“神隱”了好一會兒的北條幻庵……他恨不得就此完全隱身——還真就是那件事!他沒想到今川家到現在都還在因為那件事情掰扯,至於嗎?井伊家又沒有因此絕嗣,今川家為了賠罪連家督繼承人都要在他元服的後一天拉出來自殘?
北條幻庵看著血肉模糊的今川義真後背——不同於北條早川,他還是得以看清下跪負荊請罪之人就是和他打過機鋒的今川彥五郎義真,而且就這血呼刺啦的模樣,絕不是演的!這到底是因為今川治部大輔公平公正不給兒子留情麵,還是今川家對附庸的控製力其實不足,需要這麼大犧牲來維持君臣關係?
井伊直平終於回過了神,他連忙趕到路中央,“停下!停下!義真大人停下,老夫……”井伊直平也很艱難地接著說道:“……原諒你了!老夫原諒你了!您快停下!”
——基本可以確定今川義真後麵的磕頭應當是無意識行為了……
侍衛們和那個侍女依照劇本強行把今川義真抬起,把他後背的荊棘條取下,初步用酒精清洗了,再用另一段布條替他包紮好。
井伊家的下人說道:“這裡離義真大人居所不近,如不介意,可以在井伊屋敷中……”
水軍眾有人懟到:“我們介意!”
井伊家的人沒話說了。
那位侍女、幾名護衛、其他水軍盯向那個發聲的水軍士卒,眼神裡暗藏:【就特麼你多嘴!】
那水軍眾也很委屈:【我這不是擔心井伊直平對今川義真大人不利嗎?】
原本按照今川義真計劃,井伊直平肯定不敢讓自己就這麼大失血還回住所救治的,肯定要暫住井伊家,他也好趁此“打入敵人內部”……再讓今川義元啦、關口氏廣啦、壽桂尼啦、阿鶴啦(血脈上說,她是井伊直平外孫女)、竹千代啦(阿鶴來,他不來,不合適)多看望看望,走動走動,這不就是可以破冰了嘛……就算井伊直平內心還不滿意,至少麵子上徹底過得去了……
結果這個謀劃被水兵甲(周星馳咳嗽了一聲)的好心給毀了……
正當今川水軍和侍衛們盤算誰背人穩的時候,北條早川戴上鬥笠,下了駕籠,說道:“讓他趴在我坐過來的駕籠上,幾個人抬,快點送過去吧。”
見又有瓜吃,原本周圍覺得接下來的熱鬨不是自己這等nobody可以看的圍觀群眾們剛走出幾步又聚集了起來……人群中又開始嗡嗡嗡的狀態。
“誒呀,看不見臉,就從這衣著,肯定是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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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是哪家哪國的姬……吧?”
“有可能,這衣服,絕對不比義真大人的大紋差。”
“你這麼一說……袖子上是三つ鱗!北條家的?”
北條幻庵繼續神隱,雖然井伊直平並不知道當年是他也有份。
“多謝。”眾人紛紛感謝,然後抬著昏迷的今川義真把他平放在駕籠裡——這個駕籠其實是武田信虎的,作為甲斐的前代守護,他擁有僅次於將軍和天皇等級大小的駕籠,對於12歲的少年,14歲的少女來說,還算寬敞,但是長度不夠——因此今川義真以詭異的姿勢趴在上麵,下巴被拖住——他額頭上也有磕頭磕出來傷口,然後彎曲膝蓋,小腿向前。
“那相模姬您?”有個水軍的組頭問道。
“我走著去今川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