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莞家嫁女兒,整整殺了五頭豬。
宴席擺了四天三夜。
席從家裡的親戚吃到了外邊的親戚,一輪又一輪;鞭炮從村頭放到村尾,一陣又一陣。
吃席吃到最後就剩了兩隻拜神用的小土雞。
這四天三夜也不知道莞家村的人是怎麼過的,當車輛再行駛進這個偏僻落後的小山村時,隻看到滿地燃放焰火炮竹的紅紙,已經完全看不見任何軟趴趴的泥土地。
於秀坐在車裡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住口鼻,並抬手阻止了司機繼續前進,就等在村口。
來接人的車是於秀精挑細選過的,料想這種鄉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人見過,不過就算沒見過也能通過豪華的外表看出它的價值。
果不其然,車才剛停穩,就聽人群裡高喊了一聲"春草媽!老莞爸!"
這一嗓子喊得原本吃完席在嗑瓜子吃喜糖閒聊的村民們一陣沸騰起來。
七大姑八大姨大叔大舅們都紛紛站了起來,也亂了起來。
有的人往前擠要看看這車,有想要看看來接人的人長什麼樣,還有往屋裡走通知人的。
今天席儘了,還是擠了幾個村的人,裡一層外一層全是人。
老莞家雖然離村口還有那麼五六百米的距離,可人群是幾乎瞬間湧到了豪車前。
於秀著實嚇了一跳,可還沒等她示意司機鳴笛,就聽見人群又喊了一句"快讓開!!出門了!!出門了!"
這一聲讓原本擠來擠去看熱鬨的村民們都默契地分開,讓出一條路來。
隨即,煙花聲響起,一聲一聲竄向天際,要把這小山村再炸裂似的。
隨著煙花的盛放,幾條長長的鞭炮從老莞家一路遛到於秀的車前。
“劈裡啪啦——”
“劈裡啪啦——”
鞭炮的炮煙刹那間迷了眾人的眼睛。
"娘啊~我的老媽子啊~我的老爹啊~我去彆人家了你們可怎麼辦啊~哎喲我的個親娘啊親爹啊~"
衝破炮聲和煙火的是一聲嚎哭,邊哭邊衝於秀這邊來。
"女兒啊女兒放心去吧~好好過過日子~好好的~放心~"
同樣的嚎哭聲在炮火那一頭響起,隻是不隨前一個跟來。
"娘啊~爹~啊~"
鞭炮聲很快就停了,於秀也終於看見邊哭邊過來的人。
來人扛著兩個蛇皮袋,身上穿著一件七分牛仔短褲和一件短袖,頭上蓋著一個紅頭紗,由兩個老姨子攙扶著,一拐一拐地走來。
走也並不隻是走,她嘴裡還嚎哭著,喊著"爹啊娘啊~"。
邊嚎哭邊時不時地抬起胳膊抹淚,嘴裡喊著人也想著回頭看看,卻被兩個老姨子駕著根本不能回頭,於是嚎哭聲更大了。
於秀可是輕易見不到這樣的場麵,就連司機也沒見過,倆人坐在車裡還不知該怎麼反應,還是擠到車旁看熱鬨的村民提醒一句"還不快開門!新娘子可過來了!"
粗曠的嗓門像是吼做錯事的人不像提醒,司機沒問於秀的意見下意識就開了車門。
車門一開,到處飄散的炮竹煙火氣味直直地就鑽進了車子。
於秀甚至被迷了眼也被嗆到了,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要先遮住眼睛還是捂住口鼻,手帕也因為驚嚇掉落在腳下。
她想彎下腰去摸索,可沒人給她這個機會,外頭又一聲高喊"新娘子出門了!!!"
煙花再次燃起,四五卷鞭炮甩到車邊轟啦啦地響起來。
這下彆說彎腰撿手帕,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在看不見的時候,嚎哭聲近了,車的前座似乎被打開又關上了,車裡的重量也立馬增加了。
停不下咳嗽的於秀感覺到了身旁的人。
很快,車門再次被關上了,於秀聽見有人叫自己"娘啊,俺來了,俺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