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餘看著莞春草,莞春草卻一字不發,更沒有回看一眼許慕餘,還在夾著菜,吃著飯。
許慕餘霎時明白了怎麼回事,他的湯碗放下了,筷子也率先放了“我吃好了,各位慢吃。”
“各位”兩個字咬得那麼重。
筷子放在桌上時也比平時要響。
這是借放筷在生氣。
飯桌上剩下的三個,沒看懂什麼情況,互相對望起來。
莞春草夾起菜,慢悠悠地放進嘴裡“吃完了,碗就放那吧,等會我一個人洗。天氣熱,幾個碗,一會就洗完了。洗完了我再洗砧板洗盆子洗鍋子,沒關係,我一個人就夠了,洗碗而已,都是我做老婆的分內事。”
許慕餘看著她,沒有說話。
莞春草也仍在正常吃飯,也沒有說話。
飯桌上的幾個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氣氛不對,看到這樣的情形他們都不敢出聲,更不多看誰,都在埋頭吃飯,紛紛加快進食速度。
一頓飯吃得比平時要壓抑,也比平時更快。
吃完飯,陳設他們匆匆帶著家夥事,三個人一溜煙跑了。
莞春草和許慕餘則繼續收拾碗筷。
他們一起把桌上的殘渣收拾好,一起把碗收進盆裡,一起洗完碗,一起洗了鍋,洗了砧板。
洗好碗,她在掃地,他拿著垃圾鏟等在一旁。
等候的間隙,他看到了飯桌。
桌上的豬蹄還剩幾個,今晚的飯桌上也多了不止這一道菜。
她明明就說過她今晚聽陳設他們的意見,天熱隻做一道燉肉和涼拌菜。
可是今晚飯桌上多了他喜歡吃的魚,還有兩道炒菜,肉是用電鍋燉出來的黃豆燉豬蹄,涼拌菜也沒有。
在她第三次讓他搬運那些飲料的時候,許慕餘就該想到。
就算陳設他們要求再多,在彆人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主人家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這要求,分明是在耍人。
現在看來,耍人的人,是她。
清理完一切,莞春草推著許慕餘上了樓。
直到進了浴室開始洗澡之前,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脫下衣服進入浴缸裡,許慕餘手臂上的幾個淤青才全部露了出來。
不止手上的淤青,雙腿上也有好多道紅色的印子。
是被重物一遍一遍壓過壓出來的紅印子,一時半會根本消不掉,或許明早起來還會變成淤青。
莞春草摸了摸許慕餘手肘上的淤青,心疼地問他“疼嗎?”
她的心疼真的是心疼嗎?
還是像今天下午一樣?
許慕餘甩開她的手“你覺得我應該疼嗎?”
現在,他們才真正說上一句話。
樓上的浴缸比樓下的要高,莞春草找不到合適的凳子坐著。他們上樓以來莞春草都是蹲下支起上半身幫許慕餘洗澡的,根本站不穩。
許慕餘甩開她,她蹲不住,人往前一撞,撞到浴缸邊,單膝砸到地上才跪穩。
許慕餘浴缸裡的手攥了下,但還是沒拿出來,他隻是淡笑一聲“沒事吧。”
語氣完全是她下午跟他說話,問他有沒有事時一樣的語氣。
不一樣的是,他的話裡帶了嘲諷。
可許慕餘有錯嗎。
他不過說了和她說過的一樣的話,給了和她一樣的問候而已。
下午她不也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嗎,不也是看到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來回搬運那些飲料,再假裝對自己關心嗎。
她不也是這麼對自己說出那些關心的話,那麼冠冕堂皇地說出來。
許慕餘覺得可笑。
她根本早就想好了要說出那些話,為了更好地耍他,為了讓他像個蠢貨,像個愚笨的蠢蛋一樣來回搬運那些飲料。
明明就是想要耍他,卻還假裝心疼他,背地裡把他當成傻子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