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從來不缺談資,而最近幾件武林大事的發生,加上梁、楚戰事暫緩,使得不少酒樓酒館生意爆滿,借著新出爐大器榜的東風,許多武林人士齊聚一堂,言談之間繞不開那份大器榜。
涼州江陽城,富饒不輸中原,曆來便有小京城的美稱,城中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應有儘有,而江陽城中最為出名的,乃是一座名為聚賢樓的酒樓,掌櫃的名叫薑園,是一位年近三旬但風韻猶存的俏寡婦,酒樓中食客絡繹不絕,隻為能一睹佳人芳容,儘管聚賢樓的酒菜價格令人咋舌,卻絲毫阻擋不了食客們的熱情,不少人在酒樓內豪擲千金,隻為博得佳人傾慕。
江陽城內有一宗門,稱作臨仙閣。宗主司馬南身負二等立地境神通,門下弟子三百人,都是涼州境內一等一的好手,臨仙閣富可敵國,相傳薑園背後正是有司馬南撐腰,故而食客雖多,卻無一人敢對薑園不敬。
無論是誰,聚賢樓向來來者不拒,隻要給足銀子,酒肉管飽,若是店裡沒有座位,要麼價高者得,要麼出去切除一番,酒樓從不插手過問,開業五年來,偶有不長眼的無賴前來鬨事,事後無一例外都落得個拋屍荒野的下場,久而久之,更坐實了薑園身份特殊,可這些謠言對聚賢樓絲毫沒有影響,酒樓生意越發興隆。
酒樓二樓窗邊,一名麻衣青年桌上放著一柄四尺長刀,點了壺價格不菲的特色劍南佳釀,自顧自喝著美酒。
此時正值飯點,酒樓內人滿為患,一座難求,青年刀客一人獨占一桌,也不點菜,這便引起了其他食客的不滿,薑園看在眼裡,也不多言。刀客霸氣外露,桌上那柄長刀寒光閃爍,想來是個不好惹的主,故而食客雖有不忿,卻無人敢上前打擾。
又過了一會兒,一名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手持折扇,攜美人惡奴走入聚賢樓,店小二見狀,滿臉殷勤跑了過來,點頭哈腰說道:“薛公子來啦,不巧現在沒個座位,煩請薛公子等上片刻。”
富家公子名叫薛守敬,薛家世代經商,如今早已是江陽城內一等一的名門望族,這薛守敬是家中幼子,剛剛及冠,整日遊手好閒,仗著家世,豢養了一群惡奴,少有人敢得罪。
薛守敬也不理那店小二,環視一圈,滿臉嫌棄。
聚賢樓共有三層,第一層大多是些鄉野村夫,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故而薑園也難得在一樓露麵。二層則多為江陽城當地名門望族,或是小有名氣的宗門弟子,至於第三層,相傳非薑園親自宴請貴客不得入內,薛家雖是富甲一方,可薛守敬也隻在其父的帶領下上去過一次而已。
薛守敬從來不在一層落座,不說聚賢樓一二層涇渭分明,但是一層食客粗鄙的模樣,薛守敬也不會自降身份和這些莽夫共處一室,於是大手一揮,摟著美人纖腰上了二樓,一下便瞥見窗邊一角那名刀客霸占著一張桌子,慢悠悠的喝著酒。
薛守敬先是遙遙和薑園打了個招呼,後者嫵媚一笑,險些將薛守敬的魂給勾了過去,恨不能一把攬入懷中,好好褻玩一番,可一想到她背後的司馬南,薛守敬這才穩住心神,心想早晚有一天要滅了臨仙閣,將薑園收入囊中。
可無論心中如何想,現下自己羽翼未豐,還遠不能和臨仙閣撕破臉皮,見那年輕刀客暫時沒有起身的打算,便走了過去,笑道:“這位朋友,在下薛守敬,不知兄台能否賞臉,將這張桌子讓給在下?當然了,今日閣下在酒樓內一切開銷,都由我薛守敬買單。另再送上白銀百兩,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那刀客似是沒聽到薛守敬的名號,仍在自顧自喝著酒。
薛守敬臉上戾氣一閃而過,強忍心中怒火。聚賢樓向來魚龍混雜,眼前這刀客麵生的很,想來並非江陽城人士,一時間也猜不透對方底細。非是薛守敬怕了那刀客,委實是臨仙閣勢力太大,一個小小的薛守敬,可不敢在聚賢樓內撒野。
薛守敬猶不死心,又說道:“若是兄台不願讓座,可否容在下拚個桌,不耽誤閣下喝酒?”
豈料那刀客搖了搖頭,再次拒絕道:“我在等人。”
接連兩次吃癟,薛守敬臉色一變,陰沉道:“這位朋友,在下可是給足了你麵子,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刀客將就被放在桌上,努了努嘴,傲然道:“那你得先問過我的刀!”
薛守敬大怒,正要讓扈從好好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刀客,忽聽窗外傳來一聲長嘯,一名年輕道士青袍裹身,頭戴紫陽巾,背負一柄桃木劍,踏風而來,直直坐在那名刀客對麵。酒樓內有人眼尖,見到那年輕道士,驚呼道:“是齊雲山的邵仙台!”
年輕道士循聲往前,笑著回禮,算是默認了自己身份,又轉過頭去看向刀客,致歉道:“林兄見諒,路上耽擱了一陣,讓林兄久等了。”
一聲林兄,刀客的身份也水落石出,正是出自南疆,位列四小宗師的林妙手!
得知刀客身份後,薛守敬冷汗直流,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林妙手並不在意,揮了揮手,冷聲道:“今日林某有要事在身,暫且饒你一次,滾吧!”薛守敬如獲大赦,一刻也不敢多留,帶著美人惡奴灰溜溜的跑了。
邵仙台打趣道:“林兄還是這般生人勿進的模樣。”的確,比起霸氣外露的林妙手,邵仙台生的麵如冠玉,臉上始終帶著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林妙手冷哼一聲,問道:“說吧,讓林某大老遠跑來這涼州,究竟有何要事?”
邵仙台卻是答非所問,自顧自說道:“林兄,你我相識已有三年了吧,當初在下初見你時,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會一鳴驚人。”
林妙手皺了皺眉頭:“說這些廢話作甚,究竟所為何事,彆耽誤我練刀!”
邵仙台收起笑臉,沉聲道:“相信林兄也聽聞過那份新出爐的大器榜,除去那榜上十人外,你我如今都已年滿十八,雖同列四小宗師,可卻都排在了那雲音寺柳公仰之後,那小娃娃才多大的年紀,林兄就這個心甘情願屈居人後麼?”
林妙手哪裡不知道邵仙台此言何意,他二人年紀相仿,修為也是伯仲之間,都是二等生根境界,雖說在同齡人中已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可比起年紀更小的柳公仰,仍有些許差距,於是皺眉問道:“仙台兄,你可知那柳公仰如今是何等境界?”
邵仙台沉吟道:“實不相瞞,在下也吃不準,坊間傳言,此子約莫已到了二等破垢境巔峰,距一等純青境也不過一線之隔,隨時有可能破境!”
林妙手不禁咋舌,同為武道中人,他深知每次境界提升的艱辛,況且柳公仰今年不過才十四五歲的年紀,難道空山僧真有這般神通,接著又說道:“可這江陽城和他柳公仰有何乾係?仙台兄約在下大老遠來此相見,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說這幾句話吧。”
邵仙台微微一笑,手指蘸了蘸杯中酒水,在桌麵上一筆一劃寫下了“司馬南”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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