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軍而言,司空厲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反之對於梁軍而言,這位大楚軍神宛如索命閻羅,大軍見司空厲襲殺而來,原本還占據上風,氣勢如虹的梁軍一下便被駭破了膽。乖乖,司空厲連天雷都能扛下,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如何擋得住他!
僅被司空厲一輪衝殺,肝膽俱裂的梁軍便兵敗如山倒,死傷過百,滿是斷臂殘肢,若非楊修阻攔,拚死擋下司空厲大半攻勢,傷亡隻會更多。
有了司空厲親自參戰,梁軍陣中無一合之敵,劉懷亮也壓力倍減,兩掌逼退邵仙台、林妙手,攜手司空厲一起衝殺尋常將士。
後者勢若奔雷,隱隱牽動傷口,劇痛攻心,可一向對人對己都以嚴苛著稱的司空厲麵無表情,見己方再次扭轉戰局,心情大好,回到蕭伯年、洪霸符身前抖摟威風,調笑道:“本將還得和二位說聲抱歉,對於你大梁幽州,哪怕在得知所謂中原宗師會參與此戰之後,本將依舊誌在必得,更是在戰前放下豪言,叫你中原之後再無宗師,可你二人卻讓本將見識到了彆開生麵的景象,所以本將決定今日網開一麵,留爾等一條性命,十年之內,若你二人境界攀升,大可再來聯手與本將一戰。”
蕭伯年歎息一聲:“技不如人,貧道心服口服。”
洪霸符吐出一口帶有濃鬱血氣的濃痰,啐道:“成王敗寇,你要殺便殺,說這些廢話作甚,洪某人若是眨一下眼皮子,是你孫子!”
對於洪霸符的無禮,司空厲並未動怒,反而有種不加掩飾的欣賞,我輩武人,若隻會搖尾乞憐,談何血性。司空厲笑了笑,說道:“今日饒爾等一條命,並非本將惜才,更不是對你二人的認可,全因考慮到他日本將登頂武道巔峰後,若是沒有幾個像樣的對手,豈不無趣。本將先前也說過,隻給你二人十年時間,十年之後,若你二人不能給本將帶來更多的驚喜,仍是難逃一死!”
這一戰,幾經波折,即將塵埃落定,司空厲心情大好,可就在這位大楚軍神春風得意之際,雲海之上忽然梵音四起。
“阿彌陀佛!”
一名未曾剃度卻身披袈裟的少年破開雲霧,身後金光浮現,宛如佛陀現世,居高臨下,俯視著腳下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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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日雲音寺奉旨召開中原武林大會,卻在尚未決出梁武帝欽點的“武林至尊”之時,得到前線傳來的戰報,數百位梁國武道宗師顧不得決出勝負,紛紛趕往幽州前線戰場。柳公仰不願參與這類國家大事,便和師兄靜心二人留在寺中收拾擂台。
可過了兩日之後,柳公仰一如既往在寺中靜坐修禪,沒了熱鬨非凡的武林大會,寺內除了慕名而來絡繹不絕的香客外,再無人打擾。
這一日正午,一名頂著紅彤彤酒糟鼻的矮小老者,渾身酒氣,背著個巨大的酒葫蘆,踉踉蹌蹌跌進寺內。一旁的靜心如臨大敵,低聲在柳公仰身邊耳語道:“小心,此人竟能悄無聲息進入寺中,我卻毫無察覺,且以師兄的眼力,也看不穿此人深淺,隻怕來者不善。”
柳公仰笑道:“師兄多慮了,這位老先生是宮裡的人。”說完起身迎接:“小僧柳公仰,見過老先生。”
那老者打了個響亮的酒嗝,臭氣熏天,笑問道:“你認得老夫?”
柳公仰點了點頭:“小僧曾在宮中有幸見過老先生。”
那醉酒老者擺了擺手,自嘲道:“一介落魄寒士,當不得先生二字,小師父叫我湯道人既可。”
柳公仰雙手合十,行禮道:“小僧見過湯道長,不知道長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那湯道人將身後酒葫蘆取下,豪飲一口,說道:“陛下有旨,請方丈入宮麵聖,有要事相商。”
聽聞梁武帝召見,柳公仰眉頭微蹙,見師兄還在一旁,許多事情不便問個清楚,便點了點頭,說道:“小僧知道了,敢問道長,你我何時動身?”
湯道人說道:“事關重大,事不宜遲,即刻便要動身。”
柳公仰訝道:“這般著急?此去慶陽城,快馬加鞭,也需一日光景,煩請道長稍等片刻,小僧與師兄交代兩句,再趕路不遲。”
湯道人隨意道:“方丈隻管交代,老夫自有法子助你火速回京。”說完主動退出寺門,安心等候。
見那老者回避,靜心將柳公仰拉到一旁,一臉擔憂:“師弟,皇帝陛下這麼著急召你進京作甚?”
柳公仰略一思索,說道:“我雲音寺奉陛下旨意,召開此次武林大會,若非突發情況,此時大會應當繼續進行,陛下理當知道此事,可臨時差人前來傳喚,想必也是因為幽州前線戰事,師兄不必多心。”
靜心皺眉道:“師弟,你如今貴為方丈,可師兄有些話還是要提醒你,你我方外之人,不可被俗世乾擾,影響大道。陛下三番兩次召你進宮,已有違出家人本心,如今戰事吃緊,與你何乾?師弟可千萬彆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柳公仰歎了口氣:“出家人本該濟世為懷,普度眾生,可為帝王謀亦是為百姓謀,其中涉及許多秘事,恕師弟無法如實相告,但請師兄放心,師弟我自有分寸。”
靜心沉聲道:“既然師叔選擇你作為繼承人,師兄相信師叔,也相信你,你且放心去,寺中有我在,出不了亂子。”之後又降低嗓音,小心翼翼道:“那自稱湯道人的老者,究竟是什麼來路?”
柳公仰笑道:“師弟我也不知,可我大梁底蘊深厚,宮中有這些個能人異士,不足為奇。”
待事宜交代完畢後,柳公仰與靜心牽著兩匹駿馬,一同走出雲音寺,前者行禮道:“湯道長久等了,咱們這就出發吧。”
湯道人瞥了眼那兩匹馬,嗤笑道:“騎馬趕路,等到慶陽城要猴年馬月了!”說著站起身來,揮舞大袖,袖口不斷擴大,“小師父,請進!”
柳公仰心中大驚,驚呼道:“袖裡乾坤!”
湯道人輕笑道:“小小把戲,不值一提,快快請進,老夫也好早些回京,我身後酒葫蘆裡的餘酒可不多了。”
柳公仰強忍下心中震驚,一頭鑽進湯道人袖中,後者將袖口一攏,拇指劃破掌心,在身前臨空畫符,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一幅大梁堪輿圖便浮現在眼前,湯道人一腳跨出,落在慶陽城三個字上,下一刻,身形憑空消失,隻留下一臉震驚的靜心。
咽了咽口水,靜心喃喃道:“道家的袖裡乾坤,縮地成寸,這湯道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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