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劍回京後,受召入宮麵聖,心知定是在金狼城外與司空厲私自定下停戰協議,惹惱了馮靖全,正在思索該如何應對,卻聽李顯在一旁說道:“劍兒不必擔憂,就讓為父隨你一同進宮麵聖,或許陛下能看在老夫的薄麵上從輕發落。”
李劍如何不知,自己的父親雖為梁國劍道宗師,可一心不問朝政,也隻有在近些年自己受命外出征戰,直麵大楚軍神司空厲後,才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危。對於陛下而言,充其量稱呼一聲老前輩,哪有什麼麵子,父親之所以如此,是擔心陛下大怒之下為難自己,而父親如今好歹是梁國明麵上修為第一人,有他在側,陛下多少會有所顧忌,不至於過分相逼。
不忍辜負父親這份好意,李劍點了點頭:“那就有勞爹爹隨孩兒走一趟了。”他深知父親素來不喜梁武帝,生怕二人在大殿之上起了衝突,不好收場,又叮囑道:“待會進了宮裡,不管陛下說些什麼,父親一定要沉住氣,不可忤逆聖上。”
李顯冷哼一聲,佯怒道:“臭小子,不用你教為父這些道理,你且放心,此事因我而起,若陛下怪罪,都由為父一人承擔!”
父子二人聯袂走在朱雀大道上,大道兩旁站著些品秩較低而無法進入中樞的低位官員,這類人平日裡攀附不上李劍這艘大船,與李劍無甚來往,恐怕也不太明白“異姓王”這三個字的份量之重,聽到了些許風聲,紛紛猜測李劍這次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李劍隻顧昂首闊步,哪會理會這些低位之人的非議,而李顯則不動聲色將這些人的臉孔模樣全給記在心中,打算一並秋後算賬。
朱雀大道雖長,可李家父子二人畢竟都身負神通,一炷香的功夫後,便穿過漫長的大道,來到紫宸殿外。可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是,馮靖全不僅沒有龍顏大怒,反倒是一反常態站在殿外,親自迎接父子二人。
見到李家父子,馮靖全滿臉堆笑,快步上前,拉著李劍的手,喜道:“朕的常勝將軍,你可算回來啦!”又轉頭看向李顯,笑道:“萬幸老天開眼,皇叔也回來了,天佑我大梁。”因馮靖全第一次以此稱呼李顯,故而“皇叔”二字顯得格外生硬拗口。李劍不知馮靖全為何如此做派,忙跪倒在地,抱拳道:“陛下,可使不得。陛下貴為天子,怎可出殿迎接我父子二人。”
馮靖全笑著將李劍扶起,說道:“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有何不可!你父子二人為我大梁鞠躬儘瘁,勞苦功高,朕已命人設下宴席,替你父子慶功,就咱們自家人家宴,沒有外人。”
李劍與李顯對望一眼,不知馮靖全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可既然進了這深宮之內,隻能聽命。
三人走進大殿,宮女下人們早已準備好酒菜,馮靖全興致高昂,不斷向李家父子二人敬酒,表彰二人勞苦功高,為了大梁儘心竭力,卻對李劍與司空厲私自定下停戰協議一事隻字不提。
一頓飯吃的李劍戰戰兢兢,好幾次想要主動開口認罪,卻都被李顯眼神製止。可此事非同小可,不管陛下出於何因不詢問,李劍都認為,自己若是不說明原因,便是欺君之罪,不理會父親阻攔,起身出列,拜倒在地,沉聲道:“微臣自作主張,與司空厲達成停戰協定,未經請示,還望陛下賜罪!”
馮靖全笑道:“慶王殿下請起,殿下體恤百姓,為了我大梁社稷,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何罪之有?我大梁有慶王殿下在,定能建立萬世之秋。”
話雖如此,可李劍並未起身,反而將頭埋的更低。
馮靖全又道:“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朕若真怪你,又何必費儘心思替你父子二人設宴,都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隻要你正心正念,處處為我大梁著想,朕又怎麼會怪你?慶王殿下快起來吧,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做樣子給誰看。”
李顯也在一旁附和道:“劍兒,既然陛下發話了,你便起來吧。”
酒過三巡,門外突然有人求見。
似是在馮靖全意料之中,朗聲道:“楊公公進來吧。”
楊修踩著小碎步,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將一張寫滿名字的紙呈給馮靖全,若李劍瞧見紙上名單,一定會驚訝,儘是剛剛他父子二人穿過朱雀大道時議論嘲笑之人。
馮靖全故意將那張紙遞給李劍,明知故問道:“慶王殿下請過目,看看可還有遺漏。”見李劍不明所以,便解釋道,“朕平日裡對他們真是太仁慈了,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也敢公然聚眾非議當朝異姓王,當真是活膩了!楊公公,此事就交由你去處理。”說著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李劍忙起身替這些官員求情:“陛下息怒!這些人雖有過錯,但罪不至死,還望陛下高抬貴手,從輕發落。”
馮靖全坐在那張象征著全力和帝位的龍椅上,看著匍匐在自己身前的李劍,笑意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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