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懷遠自小在山上長大,少有下山經曆,而將其視為心頭肉的梅舒雁自是萬分不舍,好一頓叮囑,生怕這個視為己出的孩子在外受了半點委屈,劍神山生活雖貧苦,但梅舒雁持家有道,分彆之際,硬塞給盧懷遠幾貫銅錢和一把碎銀,盧懷遠百般推辭,不肯收下。梅舒雁嗔道:“臭小子,所謂窮家富路,此去鄱陽城路途遙遠,梅婆婆買不起馬匹,隻能多給你些盤纏,路上想吃什麼就買點什麼,彆餓著自己。”說著淚眼朦朧,忍不住撇過頭去。
其實梅舒雁打心底裡不想盧懷遠離開劍神山,但她明白盧懷遠身上減負的責任,更不想曹邛死不瞑目,隻得強忍悲痛。盧懷遠自幼跟著梅舒雁長大,心中也是萬般不舍,可連年戰亂,百姓民不聊生,盧懷遠不願見到世人受苦,決心重塑這座天下,當即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以報梅舒雁養育之恩,便起身告辭。
梅舒雁在身後呢喃道:“臭小子,若是在外受了委屈吃了苦,隻管回山上來,婆婆會一直在這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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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盧懷遠雖剛剛年滿十五,可自幼修行,根骨已打磨的極為強悍,加上身材修長,那杆斷魂槍如今使起來也頗為得心應手,便用布條將長槍裹好,背在身後,根據梅舒雁的指示,朝著鄱陽城走去。
此時正值戰亂,不少人活不下去,隻能在夾縫中求存,占山為王,各大小山頭林立,盧懷遠為避免與之發生衝突,耽擱時間,都挑選大路行走,避開偏僻小路。
楚國十二城皆有重兵把守,以防梁國探子潛入其中,盧懷遠並無官家身份,隻得繞城而走。楚國境內地理情況其實和中原正統的梁國相差無幾,也有不少崇山峻嶺,不過比起南方的山清水秀,楚國境內山川更顯粗糲,山野深處更是埋葬了千百年來途徑此地商販的累累白骨。
盧懷遠一路走的不慢,但也絕對算不上急,看著不遠處的一座高山,盧懷遠擦去額上汗珠,看到山腳岔路口有一座略顯破敗的小酒肆,盧懷遠會心一笑,連日趕路,倒是覺得有些肚餓,便埋頭走了進去。
酒肆不大,如今連年戰事,往來商販數量急劇減少,酒肆內空空如也,隻有一名小二倚靠著櫃台打盹,聽到動靜,睜開惺忪睡眼,問道:“這位客官,需要點什麼?”
盧懷遠拍了拍肚子,笑道:“小哥,在下連日趕路,有些餓了,可有吃食?”
那小二撓了撓頭,致歉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店隻有酒,沒有吃食。”
盧懷遠極少飲酒,可他師從淩霄雲,倒也能喝上幾杯,便笑著問道:“那就請小哥給在下篩上一碗酒來。”
小二點了點頭,滿臉堆笑:“客官,小店隻有自家釀製的杏花酒,三文錢一碗,五文錢兩碗。”
盧懷遠從懷中摸出五枚銅錢,放在櫃台上:“那就請小哥篩兩碗酒來給在下解解渴。”
不多時,小二篩來兩碗酒,雖是鄉野村酒,卻也是香氣撲鼻,盧懷遠將一碗酒一飲而儘,吐出一口酒氣,讚道:“好酒!”
隻見店小二又拿來一盤自知的鹹菜,說道:“這碟下酒菜是小人自知,送給客官下酒,不收錢。”
盧懷遠抱拳謝過,就倚著櫃台,就著鹹菜慢飲第二碗。或是許久不見往來客人,小二也沒了睡意,起了攀談的興致,和盧懷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客官是從哪裡來,要去往何處啊?”
盧懷遠身世特殊,便故意隱瞞道:“在下從北方而來,奉家裡長輩之命,要去往鄱陽都城尋一位故人。”
店小二一臉神往,歎道:“鄱陽城啊,聽說那裡富饒繁華,光是城樓就有百尺高,若是有機會,小人也想去長長見識。”
盧懷遠揶揄道:“腿長在小哥自己身上,想去隨時都可去。反正你這酒肆也沒有什麼生意不是。”
店小二卻是一陣愁眉苦臉:“客官說的在理,可如今正值亂世,往來商販少了許多,小人這間酒肆也越發冷清。看客官儀表堂堂,龍行虎步,想來是習武之人,奉勸客官一句,此地向南三十裡,便是大名鼎鼎的清風寨,山寨大當家的修為不弱,手下有五名兄弟也個個身手不凡,在前方占山為王,做著打家劫舍的勾當,客官若是想要去鄱陽城,最好繞路而行。”
盧懷遠致謝道:“多謝小哥提醒,在下自有分寸。”這趟是盧懷遠首次獨自下山,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打小便聽梅舒雁說過,無論楚國、梁國,城與城之間多有綠林好漢占山為王,做著打家劫舍的勾當,其中不乏武藝不俗的好手,盧懷遠有意結交一番,也好說服這些人與自己一同投軍。
正當二人閒聊之時,酒肆外傳來腳步聲,兩名少年攜手走進酒肆,小二小聲嘟囔道:“今日這是吹了什麼風,怎的一下來了這麼多人。”也正因這句話,盧懷遠偷偷留了個心眼。
隻聽那二人大呼小叫道:“小二,來二十壇杏花釀!我家大哥要在寨中設宴。”
聽聞此言,小二冷汗直流,方圓五十裡,能有如此手筆的,恐怕也隻有清風寨那群馬賊,二十壇酒雖不值什麼錢,可若是得罪了清風寨,自己小命不保,隻得硬著頭皮前去搬酒。
這時,其中一人一個踉蹌,撞向盧懷遠,後者側身閃過,卻隻覺懷中一輕,伸手一摸,錢袋已不見蹤影。盧懷遠冷笑一聲,好小子,偷到我頭上來了!厲聲喝道:“年紀輕輕便不學好,竟乾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快將小爺的銀子還來!”說著一把抓住那少年手腕,猛一發力,錢袋從少年手中掉落,盧懷遠彎腰接住,重新放回懷裡。
清風寨占山為王,方圓百裡無人敢惹,何時受過這等鳥氣,那被盧懷遠擒住的少年忙道:“四哥,點子紮手,咱們並肩子上!”
另一名少年聞言,從腰間摘下一對一尺來長的銅錘,不由分說便砸向盧懷遠腦袋,後者身隨心動,朝後退上兩步,躲過這一擊,隨即展開架勢,示意二人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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