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宋進陽先是一愣，隨即癲狂大笑：“能讓先生你走出那座望江樓，學生不枉此生！郭元、李密先，我宋進陽總算贏了你們一場！”
軒轅策從袖中取出剛剛從獄卒手中討來的鑰匙，打開牢門，邁了進去，盤膝而坐，與宋進陽麵對麵說道：“老夫最後問你一次，可願苟活在這世上？”
宋進陽微微一笑，似是有些釋然，歎道：“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多謝先生好意，若弟子選擇苟活在這人世間，如何能讓李密先記住我，又如何能讓這座天下記住我。這一次，就讓學生坦然赴死吧。”
軒轅策仍是勸道：“老夫以為，人來到這世上一遭，並不容易，萬不可看淡生死，當真不再考慮考慮？你放心，老夫既然敢問，自有把握帶你生離此地。”
宋進陽仍是拒絕道：“弟子心意已決，先生就不要再勸了。隻可惜在學生此生最後時刻，李密先這位老友都不敢來見我。”
軒轅策歎道：“李密先也好，陳雄也罷，於心有愧，不敢來見你，至於司空厲倒是可以做到問心無愧，卻不想見你，既然你不願苟活，我這個做先生的，最後再幫你一次。”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壺酒，“明日便是你行刑的日子，讀書人，身首異處，有失禮數，老夫今日給你帶來一壺毒酒，待親眼見你飲下後，老夫自會帶著你的屍身尋一處風水寶地厚葬，總好過明日你梟首示眾，被天下人恥笑。”
宋進陽接過那一壺毒酒，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一揖到底：“學生謝過先生。”說完將毒酒一飲而儘，片刻之後，含笑而終。
軒轅策略顯吃力的將宋進陽的屍身扛在肩上，走出牢門，獄卒們哪敢阻攔，隻得儘力拖住這位老神仙，同時命人前去通報陛下。軒轅策也不想與這些獄卒為難，將宋進陽輕輕放在一旁，耐心等候。
不多時，獄卒傳回聖上旨意，楚王念宋進陽為大楚操勞多年，特恩準留下全屍。軒轅策微微一笑，這才又扛起宋進陽，獨自離開鄱陽城。
———
慶陽城皇宮內，手握那封由鄱陽城傳來情報的曲懷爾略顯老態，一步一步走向紫宸殿，直至走上那座高台，走近那張龍椅，走到馮靖全身邊。
後者從未見過曲懷爾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心中大驚，不由問道：“帝師，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曲懷爾歎道：“剛剛從鄱陽城傳來的消息，大楚國師宋進陽因通敵賣國，泄露軍情，已被陳雄下旨處死。”
馮靖全疑道：“通敵賣國？這宋進陽難道是帝師布在楚國朝堂的內應？”
曲懷爾笑道：“陛下未免把老夫想得太玄乎了，這宋進陽與郭元、李密先為同窗，向來聲名不顯，入不了老夫的眼，更不會費儘心思去與他牽線搭橋，隻不過近些年來，宋進陽的的確確先後傳送過兩次情報給老夫，第一次是楚國設立十二位將軍的人選及各個城池布軍情況，第二次，當年司空厲領兵四十萬南下，讓老夫提前布防，隻不過這則消息途中傳得慢了些，等到了老夫手上時，楚國大軍早已兵臨城下。”
馮靖全惋惜道：“若非如此，雍州也不至於落入楚賊手中，真是可惜了。如今這宋進陽被陳雄下旨賜死，之後豈不是無人再傳遞消息了？”
曲懷爾輕笑道：“區區一個宋進陽，對天下大勢起不了太多影響，況且這位大楚國師先前從未表露出任何二心，就算他的情報真真切切，老夫也不會信，更不敢輕信，死便死了，無傷大雅。老夫現在真正擔心的，是楚國國力已和大梁大致持平，司空厲蟄伏了好幾年，鬼知道這位大楚軍神在謀劃些什麼，如今內憂已除，楚國大軍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南下，而我梁國朝中，除去李劍能與之一戰外，再無其他合適人選，而楚國還有個用兵不輸咱們這位異姓王的百裡勁，一旦二人分兵，雙管齊下，大梁能守多久，這才是真正棘手的問題。”
前幾年兩國戰事頻發，馮靖全為此急的焦頭爛額，近些年沒怎麼打大仗，都是些斷斷續續的零碎小仗，馮靖全終日在後宮沉淪，如今曲懷爾舊事重提，讓這位梁武帝一時間沒了主意。
曲懷爾若有所思，似乎心中已有了對策，沉聲道：“老夫倒是有一計，或可幫助陛下解決這個燃眉之急，隻不過此計的代價稍大，或會令梁國江湖此後五十年一蹶不振。”
馮靖全急切說道：“帝師請講。”
曲懷爾微微一笑，問道：“陛下可知前些日子，江湖上流傳的那份大器榜?”
馮靖全點了點頭：“朕略有耳聞。”
曲懷爾說道：“陛下當知，梁國底蘊之深厚，遠比楚國蠻子深遠，此次大器榜上，看似司空厲名列前茅，大梁境內無人可敵，可正榜十人當中，我大梁幾乎占據半壁江山，不僅如此，若是算上如今在雲音寺修行的葉輕羽，四小宗師儘在我梁國之中，陛下大可主動出擊，下旨命這些武道高手潛入楚國境內，司空厲修為雖高，可猛虎架不住群狼，一旦司空厲被迫分心於這群人，區區一個百裡勁，李劍自能對付，隻不過這些江湖中人向來不服管教，加之此行可謂九死一生，就看陛下如何說服他們了。”
突然間，楊修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大殿之內，雙眉緊皺。馮靖全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楊修忙拜倒在地，尖聲說道：“啟稟陛下，皇宮外突然來了位不知底細的武道高手，戰意高昂，卻無殺氣，奴才擔心聖上安危，這才貿然現身。”
馮靖全笑道：“楊公公放心，哪怕是四大宗師親臨，朕自有法子對付，隻是朕也有些好奇，是誰如此大膽，敢來慶陽城內挑釁，煩請楊公公出宮一趟，將那人帶到朕的麵前來，讓朕好好瞧瞧。”
這時，宮門外傳來一聲大喝：“草民齊方，鬥膽求見陛下！”聲如洪鐘，穿透天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