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名禦劍少女已在楚國境內遨遊數日,司空厲最為大楚武道第一人,自然感知到了少女那股並不算如何出眾的劍氣,猜出少女身份後,也就聽之任之,隻要少女不在楚國境內傷人,大楚軍神便不會主動與這少女為難。
而楚國百姓無意間抬頭瞥見少女身姿,紛紛驚為天人,更有不少人頂禮膜拜,劍仙降世的傳言傳遍楚國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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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陽城皇宮內,曲懷爾和馮靖全這對師徒一立一坐,即便貴為帝師,私下二人相交時曲懷爾仍會恪守臣子本分,安安靜靜站在一旁。
馮靖全問道:“帝師此舉,當真能助我大軍擊潰楚蠻子?”
曲懷爾輕笑道:“陛下未免太高看這群江湖武人,也太輕視那位大楚軍神了,單憑近千名尋常武道高手,對楚軍無法造成實質性威脅,若換成是大器榜上那十人聯手,或許才能有一絲絲勝算。”
“既然如此,帝師又為何要讓這些人秘密潛入楚國,不是白白浪費力氣麼?”
許是年紀大了,曲懷爾盤膝坐在馮靖全身旁,笑道:“倒也算不上浪費力氣,但此舉實屬迫於無奈,陛下也知,如今雖大勢仍在我梁國手中,可楚國兵強馬壯,司空厲、百裡勁,論領兵才能,更是不輸李劍的存在,早年間我大梁鐵騎天下無敵,全因人數占據絕對優勢,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司空厲再怎麼用兵如神,麵對幾倍於己的兵力劣勢,也無力回天,但此人厲害之處就在於,能及時看清戰場局勢,一旦發現苗頭不對,便會下令撤軍及時止損,故而梁國幾次大勝,其實楚軍折損並不算嚴重,也就當年魏青率領叛軍的殊死一搏,造成了一大批楚軍傷亡而已。”
馮靖全點了點頭,示意曲懷爾繼續。
後者揉了揉眉心,歎道:“這位大楚軍神,不僅妄圖在沙場上幫助楚王奪取天下,更想著能在武道一途人間登頂,其野心之大,老夫生平僅見。對於這位戰力無雙的猛將,想要在沙場上擊潰此人,難如登天,這是不爭的事實,起碼如今梁國朝中,無人是其對手,故而想要擊敗此人,唯有在人心上做文章。司空厲作為如今楚國戰力第一人,一旦有梁國武道宗師在楚國境內橫行,此人好戰,必會親至,而楚國頂尖高手雖多,但二流武人的數量卻遠遠不如我大梁,隻要能將司空厲牽製住,讓他無法專心估計雍涼主戰場,我大軍便有了可乘之機,最好的結果,是在吃掉楚國全部兵力後,我大軍慘勝,能剩下個二十萬左右兵力,之後無論李劍還能不能活,陛下都可收回兵權,如此一來,梁國戰力雖受損嚴重,但沒了外敵後,陛下便可高枕無憂。”
馮靖全疑道:“帝師的意思是,用這群江湖武人和我梁國大半鐵騎的命,去拚掉楚國,來換取朕的萬世之秋?”
曲懷爾點了點頭:“不錯,若一切能按照老夫的謀劃順利進行,最終的結果便是如此,而這批前往楚國境內的武人,老夫本就沒想過他們能活著回來,既然是必死的境地,那就讓他們死得其所,武夫亂禁,曆朝曆代都有先例,經此一役,以後大梁的江湖有柳公仰,廟堂之上則由陛下親自坐鎮,即便老夫駕鶴西去,也可保陛下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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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千名梁國武道高手齊赴涼州銀虎城,在城中守備的李劍在接到梁武帝聖旨後決定親自接見,算是給足了這群武夫麵子,而對於這位戰功卓越的梁國異姓王,如今同樣也是一位武道高手,這群武人受寵若驚,喝下李劍親手倒上的壯行酒,李劍麵向眾人,抱拳道:“諸位宗師高義,本王代大梁百姓先行謝過。”說著麵向眾人一拜到底。
按照曲懷爾的謀劃,此次潛入楚國,儘量避免與大軍發生正麵衝突,已迂回戰術為主,除去鄱陽城親衛外,其餘楚國軍營大多建在城外,曲懷爾將這群武道高手每十人分為一個小隊,整體戰力大致持平,楚國十二城,每城潛入八支小隊,相隔不超過五十裡,可及時支援,這群戰力不俗的武道高手,在曲懷爾的預想之中,隻要不遇到人數過三千的大軍,即便碰上的事楚國最精銳的幾支營隊,也可輕鬆取勝,隻要不貪戀戰功,不遇上楚國那幾位頂尖高手,便無性命之憂。
小隊分配完畢後,又各自製定了一些簡單的戰略部署,等到子時,趁著月黑風高,梁國武道高手分頭行動,秘密潛入到楚國十二城中。而柳公仰因身份特殊,不受任何人管製,便單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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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城將軍府,一向睡得極淺的司空厲猛然驚醒,屏息凝神,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那顧氣機卻一閃而逝,怎麼也再捕獲不到,既然已經轉醒,司空厲便沒了睡意,走出屋子,打算在涼亭中枯坐一夜,明日一早去往宮中再行查探。
第二日一早,楚國司天台官員便慌慌張張跑進皇宮,向楚王稟報異象:“啟奏陛下,微臣適才觀測天象,我大楚境內憑空出現了幾百道氣機,具體是何因,尚未查明。”
陳雄皺起眉頭,沉聲道:“寡人知道了,儘快查明氣機來曆!”
那官員不敢耽擱,一溜煙兒跑回司天台,繼續捕捉那些氣機動向,同時請出陳雄安置在宮中的煉氣士,想要儘快查明氣機來曆。
寶玉城望江樓內,早早便沒了睡意的軒轅策撚起一支香燭,就著燭火點燃,雙手舉過頭頂,向上拜了一拜,然後用右手將香燭插進香爐內,麵前的靈牌上刻著“愛徒宋進陽之靈位”八個大字。祭拜完後,軒轅策坐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當這位大智近妖的謀士神遊萬裡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李密先登上頂樓,作揖道:“弟子見過先生。”
軒轅策也不轉身,歎息道:“小文昱,你來啦,宋進陽的靈位就在那,你先去祭拜吧。”
李密先點了點頭,撚起香燭,動作與軒轅策如出一轍。祭拜完畢後,李密先安安靜靜走到軒轅策身後,神色淒苦,一言不發。
軒轅策歎道:“老夫知道你心有愧疚,覺得宋進陽之所以走到這一步,全因你轉投到了楚王門下,這才導致他這位大楚國師心生嫉妒,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
李密先苦笑道:“難道不是麼?都是弟子的錯,倘若弟子當年隨遼軍一同戰死,也不會引起這樁禍事。”
“果真如此麼?”軒轅策嗤笑道,“宋進陽出身於門閥世家,比起你和郭元,一個商賈一個寒門,不知高貴多少,入書院求學之前,宋進陽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從小便受到家族器重,難免自視甚高,自尊心極強,可入了書院求學之後,先有你李密先珠玉在前,又有郭元後來者居上,這位世族公子一下淪為陪襯,心態上難免發生轉變,可這類士族子弟,大多有個通病,從小順風順水,遇事不決,更有家族撐腰,性子相對軟弱,不善與人爭強鬥狠。冬嶽書院向來一視同仁,學子求學,不看重出身貴賤,隻論學問高低,這才導致宋進陽能與你們二人結為知己。”
“之後你三人各為其主,宋進陽學問最次,反倒因禍得福,得以投入楚王門下,而大楚有司空厲這樣一位軍神坐鎮,幾乎無需宋進陽替楚王出謀劃策,可隨著楚國崛起,直至現在能與梁國平分秋色,宋進陽的缺陷也隨之被一次次放大,就算沒有你李密先,也會有旁人出現,頂替他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宋進陽之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與你關係不大。”
李密先苦笑道:“先生是在安慰弟子麼?”
軒轅策冷笑道:“老夫可沒那個閒工夫,斯人已逝,你若繼續自怨自艾,將來獨自麵對曲懷爾那隻老狐狸,將毫無勝算!”
李密先長歎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咬牙道:“可弟子心中,一直都將宋進陽視為知己,不管如何,他終是死了,對於桃李滿天下的先生而言,死一個宋進陽,無足輕重,可對於弟子而言,知己不過三兩人,死一個就覺得不能再多了!”
軒轅策突然鼻子一酸,歎道:“你以為對於宋進陽的死,老夫就不心痛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於老夫而言,郭元也好,宋進陽也罷,都和老夫的孩子一般,這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你又怎能體會。”
李密先這才想起,有傳言稱,為保宋進陽死後留下全屍,先生破例走出了畫地為牢近三十年的望江路,更是違抗聖意,私自將毒酒帶給宋進陽,後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背負起宋進陽屍身,厚葬於望江路下,隻為讓這位生前自覺不被重視的弟子之後能終於與他奉為神明的先生相伴。
原來先生看似無情,實則有情,對於宋進陽的死,也會心痛。
軒轅策突然抬起頭,眺望著遠方,隨即五指微動,似乎在算著什麼,過了好一會,才擺了擺手,說道:“適才老夫算了一卦,楚國近期要有大事發生,你這個新任大楚國師,還是早些回去鄱陽城,陳雄必然有事要找你相商,莫要再留在老夫這裡,至於宋進陽,就葬在樓下,比起郭元身死道消,死無葬身之地,已強上千倍萬倍,隻要你還活著,以後每年清明,不妨親自來上一柱香,添一捧土,以求心安。”
李密先知道自己這位先生算無遺策,朝中必有大事發生,出了望江樓後,朝著護送自己而來的區雲溪歉意一笑,說道:“家師剛剛算了一卦,朝中將有大事發生,有勞島王施展神通,與在下速速回京。”
半日之後,風塵仆仆的二人總算趕到鄱陽城皇宮內,陳雄與幾位司空厲早已等候多時,見李密先到場,陳雄點了點頭,示意司空厲向眾人說明情況。
司空厲沉聲道:“昨夜本將在府中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氣機,與當年大楚拳法宗師江子房有些相像,可這股氣機卻一閃而逝,看來是有人故意示威,之後又將氣機隱匿,至於這人是誰,暫不得知,隻不過此人氣機之強盛,當入了一等境界,世上有次修為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人,而與江子房路數相當的,更是屈指可數,本將猜測,來人正是大器榜正榜末尾的拳法宗師齊方。至於此人為何來到我大楚境內,更是主動散發戰意挑釁,隻怕來者不善。”
“同時,今晨司天監傳來消息,據那群煉氣士所言,有近千名武道高手於昨夜從涼州銀虎城出發,分彆潛入到我大楚十二城之中,想必這又是馮靖全和曲懷爾那隻老狐狸想出的伎倆,為的就是讓我大楚將士百姓處於慌亂之中,人人自危。”
李密先沉吟道:“原本我大楚在肅清西邊十二部落和揪出了宋進陽後,沒了後顧之憂,本該大軍南下,而有軍神和百裡將軍親自坐鎮,梁國隻有一個李劍,一旦兩位將軍分兵雙管齊下,一個李劍分身乏術,其餘梁國將領無力麵對你二人,勝勢已在我大楚手中,可曲懷爾這一招破釜沉舟,不惜已梁國將來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江湖武人作為代價,全然是不計後果的打法,也正因如此,算是將咱們原定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陳雄沉吟道:“李先生說得不錯,若論頂尖高手,我大楚看似略占上風,可算上二流武夫,梁國數量之巨,遠非我大楚可比,就算寡人敢不計後果,賭上以後五十年大楚江湖人才凋零,卻也是有心無力,如此一來,我大楚又重新陷入到了一個十分被動的局麵當中。”
幾人一時束手無策,而作為楚國廟堂江湖第一人的司空厲這時卻開口說道:“陛下,李先生莫要自亂陣腳,曲懷爾此舉,不過就是為了用這群武人來牽製本將,好讓李劍專心對付百裡將軍。可你們未免有些小瞧本將,也小瞧百裡勁了。”
“不說李劍作為攻城一方,麵對守城的百裡勁能否取勝,就說戰場廝殺與江湖較量不同,隻要沒到那可與天地同力的天人境界,內力總有耗儘時,就算是一等高手,一千鐵騎無法建功,那就五千騎,再不然一萬騎!本將要讓這群梁國武夫明白一個道理,沙場並非他們逞能的地方,敢來我大楚境內挑釁,隻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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